又要笼络人心,又放不下皇子的架子,当真是假模假式。
“叶将军。”叶宁语正和几个兵喝着酒,顾钰提着一个酒坛走过来。
“顾都尉。”几个兵都认识顾钰,此时见他来了,也就识趣地走开了。
叶宁语同样拿着一坛酒,只不过比顾钰的坛子要小一些。她举起酒坛,顾钰会意,两人酒坛碰撞,随后仰头喝了一口。
“你的酒量不错。”当顾钰看到提着酒坛开始喝酒的叶宁语时,神色微微愣了愣,随即眉眼带着一抹笑。
“你也是。”叶宁语打量着军营四周,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将士。有人吃酒,有人猜拳喝酒,有人聊天,甚至已经有人趁着酒意哭着喊着要回家的。
顾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微动。“打仗就要死人,打仗就得有人与肉骨血亲分离。他们在战场上是铁血的将士,可那些十六七岁的小兵,到底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叶宁语扭头看向顾钰,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顾钰被叶宁语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霎时间脸色通红。“怎……怎么了?”
可叶宁语只看着他,不说话。顾钰似乎突然反应了过来,神色颇为尴尬,“那个……我忘了叶姑娘也还未及十八。”顾钰的手不安地捧着酒坛。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在姑娘面前谈及她的年龄十分失礼,又忙改口,“我不是故意提及叶姑娘的年纪,我……我……”
顾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觉得自己今夜似乎是从未有过的笨嘴拙舌。
“无妨。”叶宁语笑了笑,“不必在意这些,我深以为顾都尉说得有理。只不过,你也长不了他们几岁,听这语气,怎的如此沧桑?”
叶宁语看向顾钰,试图从他的神色里读出一些答案。自己便罢了,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经历的事远远比顾钰多。可他,年龄并不大。
顾钰握着酒坛的手微微松了松,无奈苦笑。“以往我也觉得,十七八岁还是孩子。可自从父亲去后,我看着母亲渐老,长姐为顾家上下操碎了心,我就觉得,自己不能再什么都不顾不想。”
顾钰的声音越发低沉,他提起酒坛,大大喝了一口酒。“以往父亲在北境之时,我就提出要和他一起来北境,在军营历练一番,可父亲不像镇北将军那般,总觉得我还小。如今,我还是来了北境。”
顾钰的脸颊越发红了起来,眼眶也变得晶莹。叶宁语没有说话,只静静听着。
顾钰的声音在风中飘着,听上去有些模糊,却又十分清晰。“此番去黑水,我领兵守城,几次三番遭遇生死困境。每当这时,我就会想到母亲和长姐,想到我在意的人。”说到这里,顾钰转头看向叶宁语,声音又变得更低。“若没有她们,我怕是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是啊,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都要做好一死的准备。”叶宁语将目光从顾钰身上收回,也提起酒坛,大大喝了一口。
“随时一死……”顾钰重复着叶宁语的话,随时露出一抹笑。他抬头望着天际,此时空中已有一片繁星。头顶一片静谧,脚下灯火喧嚣,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可天地又结合得那么紧密。
“若能以鲜血和性命换来这片安宁,没什么不值得的。”顾钰又是一口酒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