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很喜欢独行的猎人,认为人多了反倒是个麻烦,各有一个想法,很难招呼,反倒是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些,就得像野兽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给野物致命一击。
也是艺高人胆大。
普楚想歇息一会儿,人乏了,狗也累了,准备精神一下好去打杀昨天晚上受伤跑脱的熊瞎子。
他给自己卷了旱烟抽着,谁能想,就在这蹲蹲腿展展腰的功夫,这雪就来了。刚刚还清晰可见的痕迹,也在不断变得模糊。
逆风而来的气味也没了,狗子也迷糊。
他不敢耽搁,打算抓着这机会,赶紧找到动手,于是又赶紧起身,顺着脚印追寻。可走了不到二十分钟,打着旋的风带来的不仅是能像刀锋划过脸的雪花,还有地上的雪也在不断被卷起,到处飞洒。
眼前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前面的红松林又大又猛,明知道熊瞎子就在里面,但进去之后,熊瞎子会往哪个方向跑就说不清了。
普楚走到林边,瞪大眼睛仔细巡视了一圈,在一棵松树脚下被树干和灌木丛挡住的风雪的那一面的雪地上,看到了灰狗子的脚印,那步幅一看就知道是惊逃,朝着东边。
经验告诉他,这肯定是被路过的熊瞎子惊动了。
凭着小动物躲避的本能,通常都是往反方向躲避,那么,熊瞎子是往西边去的。
于是,他果断往西边走去,一直走出去约莫一里多地,那鄂伦春猎狗忽然窜到一棵树根下,使劲闻了起来,闻过后,猎狗的耳朵一下子立愣起来,前腿站得笔直,两眼射出凶光,警惕地四处看着。
普楚见了,赶忙来到树下,几根粗壮的熊毛黝黑发亮,刮蹭在树皮上。
熊瞎子在这里蹭过痒,应该就在附近卧下休息了。
普楚一下子警惕起来,双手端着枪背贴着大树转了一圈,周围没有看到熊瞎子的踪迹。
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妈的,被干了一枪,居然还有闲工夫蹭痒,看来只是伤了皮毛啊!
他放眼所及,林子稀疏的地方灌木丛生,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高高低低、分不清哪是灌木蓬子哪是熊瞎子。
雪还在下,如果熊瞎子就在这附近睡着,这么大的雪,很有可能熊瞎子也被雪给盖住了。
这种情况,贸然出去搜寻是十分危险的。
他再次巡看了一遍四周,认定方向,伸手拍了拍猎狗的脑袋,猎枪一仰,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树梢上的积雪哗啦啦地往下落,一只昏睡的猫头鹰也被震醒,拍打着沉重的翅膀飞了起来。
灌木丛里一阵纷乱。
声音大,力道足,大概是这类单管或是双管猎枪更受很多人喜欢的原因,就像后世那些喜欢发动机轰鸣强劲的超跑一个道理。
子弹一射出,普楚立刻快速退出弹壳,从腰带上麻利地取出一颗独豆,往枪膛里塞。
而就在他枪响的时候,二十多米外,一蓬灌木丛后嗖地一下,窜出一只熊霸级别的硕大熊瞎子,鼻子朝空嗅了嗅,转头就跑。
谁知,没跑多远就被出击神速的猎狗追上,一口咬住后腿,熊瞎子甩了几甩甩不掉,回身抬爪去拍。
这鄂伦春猎狗也是经验丰富,在熊掌落下来的时候,早就跳开了,熊瞎子才一转头,狗子又立刻扑了上去,来来回回几个回合,搅闹得熊瞎子不耐烦起来,嗷嗷嗷地怒叫几声,一屁股墩坐下去,将咬着它屁股墩的猎狗吓退,眼见猎狗又找着机会扑来,它干脆调转身子就地滚了几滚,压平好大一块场地。
突然它猛地一个翻身坐起,朝着紧跟着从扑过来的猎狗一巴掌就扫了出去。
猎狗显然没想到熊瞎子还有这样突兀的操作,而且还那么快,措不及防之下,被拍了个正着,惨叫一声,栽倒在雪地上,前腿肩胛骨位置,已经出现几道血槽,鲜红的雪不断滴落。
只是一条鄂伦春猎狗,它们体型并不占优势,灵活性倒是极好,但在熊瞎子面前,还是太过渺小,稍有闪失,就是生死问题。
猎狗挣扎着站起身来,眼见熊瞎子一巴掌得势,站起来冲它嗷嗷叫威慑恐吓,它非但没有逃跑,只是后退几步,保持着安全距离,根根颈毛支叉开来,毫不示弱地冲着熊瞎子发出低沉的吠叫。
被激怒的熊瞎子早已经乱了方寸,冲着猎狗一扑再扑。
普楚早已经装填上子弹,追了上去,找到了合适的射击位。
只是端枪瞄准,却因为猎狗和熊瞎子的缠斗动作太快,不好射击,生怕打熊不成反伤狗,他看得心惊,也担心猎狗的安危,而此时,猎狗已经为他创造了极好的射击机会。
在熊瞎子起身扑打猎狗的瞬间,被他抓住时机,大叫一声,朝着熊瞎子胸前的那撮白毛就是一枪。
枪响熊倒,猎狗也在他大叫的时候跳到一旁。
奇怪的是,熊瞎子倒地就没了动静,甚至都不曾挣扎。
普楚担心有诈,将猎狗叫到身边,不让它像平时那样去撕咬,拍拍猎狗的后背让它趴下休息,往枪里装上子弹后,他自己卷了旱烟点上,一边瞟着熊瞎子,一边检查着猎狗身上的伤。
结实地挨了了熊瞎子一下,猎狗的伤看上去触目惊心,但是看它刚才的动作,似乎问题也不是特别严重。
普楚赶忙掏出一袋烟面,抓了不少,糊在它伤口上进行止血。
昨天晚上那一枪,是擦着熊瞎子肩膀打过去的,确实只是皮毛,现在又挨了一枪,已经有了两个洞了。
熊瞎子的皮毛价格一直在涨,多一个窟窿眼就少不少钱,而且,独豆的创口是真不小。
至于熊胆,等上三五分钟,确定死了再取也来得及。
烟袋锅子里的烟抽完,看着熊瞎子身下慢慢洇出的血印,普楚觉得差不多了,伸手指指熊瞎子,嘴里“哧”地一声响,早已经按耐不住的猎狗嗖地一下蹿了出去,扯着熊瞎子耳朵撕咬了几下,又俯下前身对着熊瞎子的脑袋狂吠。
不见熊瞎子有动静,猎狗扬起的尾巴慢慢放下,低头开始舔雪地上的熊血,不时回头看看普楚。
猎人和猎狗,在猎场上是相互信赖、相互依托的伙伴,看到自家猎狗的样子,普楚确定,这熊瞎子是真死了,于是满脸放光,咧嘴笑着走了过去:又是一个大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