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直接跟你说了吧,这些棒槌,不是在大荒里抬得,而是在毛子那边的锡霍特山脉,就是咱们以前的老爷岭,那里早在几十年前就把三十万华人给驱逐出来了,后来又建立了保护期,还从大荒买了几吨的参籽,撒在那边的山上。
所以,棒槌很多,大货也很多,很容易就能找到一片,而且一片里边,挑着好的采挖,一个地方抬出二十来棵棒槌,那还是少的,多的地方能有四五十棵的!
我们是夜里偷偷过的江,那么多东西带不回来,就找了个山洞藏了起来,用河沙护着,想等冬季的时候,河面封冻了,能走马匹爬犁了,再去取回来。”
陈秀玉一下子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去年冬季的时候,你们就是去江那边打猎吗?”
这下,反倒让吕律愣了一下:“你啥时候知道的!”
“刚刚才猜到了,因为你留在家里边那些外国钱!”
“呃……是去了一趟!”
陈秀玉却是一下子怒了,忽然一把抓起竖在门口的笤帚朝着吕律就打了下来。
吕律赶忙将怀里抱着的孩子护住,却见陈秀玉扬起的笤帚僵住,没有落下来。
笤帚最后被她恨恨地扔到了一旁,跟着就哭了起来:“你不知道前些年才打过仗吗?你不知道没有允许不能过江吗?被抓到了,是会坐牢会被枪毙的……你咋那么糊涂啊?”
陈秀玉被吓到了!
别看她是山野村屯里的姑娘,但并不代表她就没一点见识。
这方面的事情,她听吕律、张韶峰、雷蒙等人说过不少,也听老辈人讲过很多,尤其是在努力学着识字,开始看书看报纸,听收音机,看电视机,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但也正因为了解,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
吕律苦笑一声:“你说这个,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想赚钱是其一,其二,就是因为心里边多少有些不忿,那些地方,曾经都是咱们国家的,如今却沦落到别人的手里,老毛子挺欺负人的,想着去拿点东西回来。
还有一个原因,大荒里现如今其实已经不适合打猎,也不适合抬棒槌了,因为真的所剩不多。”
很多收购站里收购的皮毛,年年下降收购数量指标,一直在提价,却年年都完成不了。
“咱们赚钱,不是非要去那种地方啊!现在连以前都看不上眼的山野菜,现在都能卖到几块钱一斤干货了,咱们就即使别的都不干,就采野菜、蘑菇、松子啥的,也能过日子……律哥,你那么有本事儿的一个人,不用为了钱去干这些事情的,咱们干啥都行啊,你可千万别再去了。”
陈秀玉的声音都有了哀求的意味。
听到陈秀玉的哭腔,就连沉浸在零嘴美味中的小正阳也凑到了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厨房里的陈秀玉和吕律。
他忽然跑回客厅,爬上大炕,从炕桌上拿了块炉果跑回来,拉着陈秀玉的手摇晃:“妈妈不哭,吃炉果!”
吕律看了看怀里的女儿,却见小家伙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在襁褓里睡熟了,他把她放到大炕上边挂着的悠车子里,小心地盖上狍皮褥子,轻轻摇晃起来,然后返回厨房,将陈秀玉搂在怀里,紧紧抱着。
他心里深知,陈秀玉这是在担心他,也清楚,没有比一家子人都团圆安康更重要的事儿。
结婚几年的时间里,陈秀玉还是第一次这样爆发。
“不管怎么样,那些棒槌辛辛苦苦抬出来,总不能就这么扔了吧!冬季的时候还是要去一次……我答应你,去过这一次以后,就再也不去了。”
吕律小声地说。
陈秀玉挣扎着将闷在吕律怀里的头抬起来看着他:“就这一次了!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吕律肯定地点点头,他深深吸了口气:“做饭吃吧,等把饭吃了,峰哥他们很快也会过来,泡澡的时候,我跟哥几个把这事儿说说!”
“好!”陈秀玉轻轻点点头。
吕律宠溺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谁知道,在一旁的小屁孩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羞羞……”
吕律冲着他白了一眼,抬脚就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你个小屁孩,知道个屁!”
灶上的水烧开,吕律帮忙拿来热水瓶装满,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陈秀玉就在这时候问道:“想吃啥?”
“要不……给我弄一碗酸菜篓子?”吕律也不知道为啥,忽然想吃这东西。
“好,对了律哥……卧室里的炕琴抽屉里,有两封信,一封是刘浩寄来的,另一封是一个叫邓益民的人寄来的,都是写来找你的,我没看呢,你赶紧看看,前两天才收到的!”
“知道了!”
吕律转身去了卧室,将两封信找了出来。
刘浩的信大都是替段大娘写来嘘寒问暖唠家常的,经常会有,邓益民的倒还是第一次收到,不知道要说些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