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士峰没有推辞,把长条板凳拉开,便坐了下来,说道:“你害的我好苦,在东州你毁了我三代家业,我刚在平津立住脚,你连根都给我拔起了。”
路修身没有打断,让尹士峰讲完所有的心里话,见尹士峰停顿了一会儿不再言语,便问道:“你现在还怪我吗?”
尹士峰无奈的说道:“不怪了,怪也没有用。”
“时也、运也、命也,命里有的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个人在时代面前很微弱,我只不过顺时代潮流,参与进去而已,如果没有我,还会有下一个‘张修身’‘王修身’。”路修身意味深长的说道。
尹士峰拍着胸脯,激动的说道:“为何偏偏让我认命,为何偏偏让时代抛弃我,我不服。”
路修身给尹士峰续上酒,说道:“改朝换代、丢了江山的末代君王,还没有长大、便夭折的孩童,哪个不比你委屈,顺势而为,做好自己,然后一切交给上天。”
尹士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夺过酒壶,自己给自己续满酒,又给路修身倒了一盅酒,说道:“要说我也值了,该吃的也吃了,该喝的也喝了,也杀了不少人,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路修身看尹士峰还没有明白,向他继续解释道:“你错便错在此,你的家业,都是先辈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消耗先辈们的福报,待福报消耗完毕,便是万劫不复。”
“我不相信因果。何况,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一直走下坡路,而你一直走上坡路,如果我一直走上坡路,坐在你那儿的便是我了。”尹士峰无奈的说道。
路修身说:“还是刚才那句话,时也、运也、命也,我们都是被命运推着而走,不一样的是个人修为,有人笑看花开花落、有人不甘离台,芸芸众生都会谢幕,只是有早有晚罢了,到最后还不是一捧黄土。”
尹士峰说:“照这样,一切都无意义,谈何家业、谈何金银珠宝。”
路修身说:“正是这样,有意义的是每天的一分一秒,是这一刻个人的感受,是生命的一段路途,看淡一切,看明一切,才可超然一切。”
尹士峰拿起酒壶,见还有一些,便给两人都倒上酒,说道:“老伙计,还是你通透。”
路修身疑惑了一下,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希望你如实回答。”
尹士峰说:“都到这种程度了,对于我已经无所谓了,问吧。”
“西北军是否有你们安插的人员?”路修身问道。
尹士峰说:“有与无还有什么意义?威武军都不在了,西北军也将归附南方革命军,何必再问。”
路修身说:“我只想不惑,只望相告。”
尹士峰叹了一口气,说道:“飞天一日鹏万里,便是倦鸟把家归。”
路修身说道:“谢谢你,我已明白,感谢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