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薛蟠醉意朦胧的试探。
“我年幼时不懂事,疏远了唐家大兄,唐家大兄和我母亲的信中,倒是极少提起我。
想来可是我年幼时做事不周,是不是何处令唐家大兄不愉快,还记着我呢。”
“少爷多虑了。”
陈德言虽然早已脱离了薛府,但还是一如就往的称呼薛蟠。
“我记得大哥以前还经常带着少爷小姐出门去玩,那时大家都年幼,薛家又不像京城贾府规矩这么大。
现在想来竟然过去了十年,日子可过的真快啊。”
薛蟠闻言,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回忆起了当初,带着妹妹,激动不已的跟着唐清安出门。
那时候自己和妹妹,最高兴的就是跟着唐清安去玩。
小时候一直把唐清安当做自己哥哥一般亲热,什么时候起,开始疏远了唐清安呢?
“你怎么喜欢缠着一个下人玩,凭白玷污了自己的身份。”
当开始和金陵子弟结交的时候,有人突然提起这件事笑话他,让他无地自容。
后来妹妹还吵着自己,让自己带她去找唐家大兄玩,自己还骂哭了妹妹。
越来越多的回忆,从角落里涌了出来。
“唉。”
薛蟠叹了口气,没有了试探的心思。
一路回到家中,薛蟠浑身酒意。
“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
薛姨妈和薛宝钗正在房里说话,谈起白日里的探春姑娘,为何称病不愿意去北静王府。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把事情的原因分析了个透彻。
看到薛蟠的样子,薛姨妈心疼不已,而薛宝钗一脸的埋怨。
薛蟠直勾勾的看着妹妹。
薛宝钗又惧又惊。
“好端端的怎么了,做甚子这么看我,我又没有说你什么,何必这么生气。”
薛姨妈也上前推了一把薛蟠。
“你喝了酒就胡闹,敢欺负你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你。”
“妹妹,我今日想通了,现在想来,倒是我断了你一份好姻缘。”薛蟠的话,把薛姨妈惊呆了。
“呜呜呜——”
薛宝钗羞意满面,又气又急,直往里间躲去。
“你……你……”
薛姨妈气的语无伦次,使劲的打着薛蟠。
“这种话你也能乱说,传了出去坏了你妹妹的清白,就这般容不下她吗。
左右不过一份嫁妆,我早就为你妹妹备好了,不会从柜子上花钱,你干嘛如此呢。”
薛蟠没有闪避,薛姨妈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力气,就算有,也舍不得使出来。
“我不是胡说,从小妹妹就喜欢缠着唐家大兄。”
薛姨妈愣住了。
“提起清安干嘛?”
“我们家虽然越发的富裕,却离富贵渐远,只能指望几位舅舅家,在京城里我花钱如流水,那些勋贵子弟却从来不高看我一眼。
我是不成了,也就靠着余荫混混日子罢了。
可是妹妹怎么办呢?谁家王公子弟,青年才俊会愿意取一个商贾之女做嫡妻。
哪怕有愿意的人,不过只是庸人小人,贪图我家钱财罢了,把妹妹嫁过去这种人家,才是害了她。
娘的心思我很清楚,不就是看中了姑妈家的宝玉吗,就算姑妈看重姐妹情谊,以后同意了这门亲事。”
薛蟠冷笑两声。
“宝玉是个什么品性,我难道还不清楚?以后定然是辛苦妹妹操持家业,比起那唐家大兄,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秦氏嫁过去金州,唐家大兄百依百顺,秦氏那般插手外事,唐家大兄也从不大声说话。
这等好夫婿,又有前程,封爵封侯迟早之事,最让人看重的,是对家人的爱护。
如果是妹妹嫁过去,岂不是一辈子的幸福。”
“唉。”
薛姨妈也不再推攘薛蟠。
“这种夫君哪个女儿不喜?又年轻又有才人,又对妻子百依百顺,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你如今提起这件事,又有何益处?万一出了出去,不是凭白污了你妹妹的名节,以后更难找好婆家吗。”
薛蟠眼睛通红。
来了京城几年了,花了无数的钱财,换来各家子弟,背着评价他呆傻。
在金陵的时候,薛蟠还是呆霸王。
京城,却感受到了勋贵门第之间,那天堑般的隔阂。
钱财对于勋贵的权势,不值一提。
权势权势。
钱财只是权势的附带物。
那陈德言,原先只是薛府的学徒,如今靠着唐清安的势,一介白丁竟然地位远比自己高。
连神武将军的公子,都去金州投奔唐清安。
想到白日席间,勋贵子弟对自己的冷落,对陈德言的热情,薛蟠如何又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