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十余万两银子,就足以支付粮食的价格,可获得近四十万石粮米。
且不提其另外一项大头的毛皮贸易,还有其余的小商品。
前两年。
金州各地初创,什么都没有,什么都需要钱去买。
各项贸易的利润,都用在了船场,渔场,农具,耕牛等等物资的购买上。
随着朝鲜矿山的开发,各项民生物资的积累。
各处对外采购物资的需求越来越少,去年起金州已经有了盈余。
各地凑个十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的。
用这十万两银子,换三十万石粮食,对于现在的金州,是非常合算的买卖。
“只怕朝廷顾虑海禁,不愿意开这道口子。”
顾应时担忧道。
对于顾应时的担忧,唐清安并没有认为他说的不对。
大明同意毛文龙的奏疏,因为当时已经放开了海禁,至少在福建广东开了口子。
因此并没有太大的阻力。
现在的大周,可没有放开口子。
不过毛文龙没有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两相对比下来,此策还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我先向朝廷上疏一封,索要粮食接济辽民,看朝廷如何回复,我估计朝廷不理。
然后我再上疏这互市之事,朝廷就没有道理不理了,再让贾府帮忙走动各家关系,此事大半能成。”
将军背景深厚,众人都知。
“将军这回的奏疏,可要注重文字,前番那封强硬的奏疏,影响不小,不可轻易再试。”
李成贤也建议道。
“大家一起勘酌一二。”
唐清安笑道。
“只要朝廷同意金陵,江南商贾运粮到旅顺,放开了这条口子,那么后续的事就好操作了。”
李成贤明白将军的意思,只要放开了口子,准许船出海,无非就是打通衙门关系的事。
而以金陵,江南目前的状况,官府上并不会有阻碍。
那么。
其他月份照常到旅顺贸易,明年六月份之时,金陵,江南的商贾,以船夹带,出海转向。
运送瓷器,布匹,丝绸,茶叶等等到济州岛贸易,就不成问题了。
“我先上疏。”
于是,冯胜之亲自提笔,唐清安三人在一旁观看。
“臣受朝廷委任于金州五年矣,初往镇江时,渠等已绝粮二三月矣,沿途迎职等哀诉者。
铁山、广鹿、石城、鹿、猜等岛各有安插之辽民,东岸从金州到镇江,千里之途陆续不绝。
奈皮骨仅存,程腹待舞,力不任兵戈,葡匍道傍不能起,甚有偃卧不能出户者。
职等亲至其室,见奄奄气息,哀鸣床褥间,职等心怜之,亦无以益之也。
渠仍向职等恳曰:‘我父母妻子一家俱遭奴害,安得饱食一日,杀奴一级,死亦甘心’。
职等壮之,而未敢擅许也。
辽民万死一生,从虎穴中逃出,望我中国生全之也,而竟以口不聊
生,且日夜多死亡者,真可怜也”
“好。”
不等冯胜之写完,顾应时拍手叫绝。
“这老实人骗起人来才叫厉害。”
李成贤笑道。
唐清安则默默无言。
看到冯胜之所言,他想到了旧有的时空里,有个官员的上疏,和冯胜之一般无二。
不过地名是在朝鲜。
想起这段话,唐清安就莫名的悲伤。
一名百姓,忍受了多大的仇恨,饿死前向官员的痛诉,不是埋怨其官府无能。
而是悔恨自己死前,不能杀蛮一人。
这种零零散散的记录下来的碎片,是不能仔细去琢磨的,但凡仔细琢磨结合繁杂的史料。
得出的结论令人毛骨悚然。
见将军无言,冯胜之继续写下去。
“自金州至镇江,辽民种疗确弃地,恒不有秋,鲜又接济,以地遥僻,益不及弥月。
嚼草根充虚,千里流冗啼饥,非复人貌。
宛转在地,哭声震天,咸激然嘈嘈曰:‘奔命天朝乎?作饿殍乎’。予往返下车慰藉,未尝不唏嘘涕下云”
“冯公写完,我也来写一封。”
听到顾应时的话,冯胜之默默把笔递给他。
他不是个说谎的人。
从小读圣贤书,这回竟然欺君罔上。
刚才得到同僚的称赞,他并不开心,反而有股悲意。
自己并不是想要欺骗朝廷,而是希望以自己此举,让朝廷和将军之间的裂痕不要继续加深。
导致不忍言之事。
朝廷是个不管辽民的,将军是个不管朝廷的。
怎生是好啊!
冯胜之想不出主意,只能默默的看着李成贤的笔下。
比他更为的激烈。
直接问朝廷诸公,是否不管子民生死,看着百姓们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