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岛一年几百万两银子的海贸,还有今年只尝试的接纳贫苦之民,就高达两万人,来年更是不知道会多少。
还有旅顺的商贸等等。
比起大军云集消耗的物资,又只是短时间,两相对比下来,实乃小巫见大巫。
唯独王宣所言影响军心,是值得重视的。
“在等三日,当陈德言传来京城的消息,我们做出针对性的措施后,即发动攻势。”
唐清安做出了决定。
根据李如松所言,忠顺王送了秘疏去朝廷,秘疏的类容不用猜也能清楚。
皇帝的反应,还有国内的形势,唐清安要做到详细的了解,避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蛮族虽然陷于颓势,可是老兵老将还在。
其剩余的数万精兵,加上又是卫国之战,肯定会抽调本族所有的青壮,投入到本地的防御之中。
仍然是金江军需要全力以赴的对手,如果大意之下,说不得就会翻船,从而导致大好形势中断。
只有把所有的意外因素都抹去,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不只是唐清安看到了这点,皇台吉也看到了,忠顺王也看到了,所有人都在努力盘外招。
皇台吉如何频繁派使者联系草原众部落不提。
忠顺王的秘疏,到底是他的亲叔叔,多年为他保驾护航,让皇帝犹豫了。
“忠顺王让朕看三国演义,他是变相的指责朕呢。”
皇帝笑着看向刘一儒。
“可笑可笑,朝廷在辽西如何是吴国,平辽侯又如何是魏国,还说蛮族是蜀国。
蜀国刘皇叔乃是大汉宗室,要是听到忠顺王的话,要气得从坟墓中爬出来。”
刘一儒开了一番玩笑。
忠顺王的比喻,说如果朝廷坐视金江军灭了蛮族,要不了多久,朝廷也会失去辽西。
皇帝心情不错,所以对于忠顺王的指责,并没有生气。
刘一儒心情也不错。
他不顾非议,提拔自己的门生周世丰担任陕西巡抚,在招安的旗号下。
陕西无数的义军,大多主动投降了朝廷。
哪怕还有一些顽抗的义军,也无力应对,陷入了朝廷大军的围剿之中。
当初入辽参加作战的国内援军,一半发还原地,一半投入到陕西,打得义军连连败退。
如此情形下。
京城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人人都认为民乱不久就会平息。
皇帝又如何不开心呢。
自己从太上皇手中接过的烂摊子,民乱被平息,蛮族也被平息,相信到了明年,国势在自己的手中,将超过太上皇。
数年来的辛苦,终于还是迎来了太平。
朗朗乾坤,自己就是明君,对比之下,太上皇就是昏君。
史书定然如此记载。
“平辽侯此人太过复杂,朕不信任他,前番顾忌他抗拒朝廷的旨意,让朝廷颜面扫地,所以没有要求他归京叙职。
如果朕下旨,命他归京叙职,爱卿认为他会遵旨吗?”
皇帝疑问道。
平辽侯是忠臣,平辽侯是国家冠军侯,平辽侯是奸臣,平辽侯是独夫……
京城中。
关于平辽侯的言论数不胜数,各种说法都有,让人无法分辨。
但是平辽侯实力强大,有割据之势,是无可争议的。
皇帝又不傻。
对于叔叔的担忧,他放在了心上。
随着蛮族的求和,民乱的平息,他的底气渐足,有了精力看向金江镇,正视起金州的问题。
“民乱虽平息,但是国家暂没有积蓄,当缓缓图之,充足国库,整治军队。
如此,就算平辽侯有不轨之心。
当我国家兴盛后,他如何敢以一隅之地对抗全国。
百年前北镇势大,规模不下今日之金江镇,不也乖乖听命于朝廷的旨意。
只要我国势上升,将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位上策。”
刘一儒自信的说道。
当年朝廷败于安南,导致安南脱离而出。
因为安南山林沼泽之多,且后勤线太长,十成物资运到前线不足一成。
又安南自立太久,民心变化,如此种种,大周难以收复。
但是辽东不同。
奴儿干司地势艰难,辽东却是熟地,且离京师不远,又有辽西之地利。
而辽民是大周百姓。
只要国家积弊尽除,国势兴旺,平辽侯想以辽东对抗全国,实乃痴心妄想。
刘一儒是文臣,更喜欢通过政治手段,来解决平辽侯。
皇帝点了点头,认可刘一儒之言。
兵事乃最后的手段,不可轻动,不到万不得已时,应以其他手段除之。
两人都认为大周当兴。
刘一儒自信自己的才能,皇帝自信自己的贤明。
陕西民乱渐平。
贾府恐慌。
贾政,贾赦,贾珍,都知道平辽侯的凭仗。
多年前,唐清安就说过,民乱势大,朝廷顾不上他,不会出手对付金江镇。
这些年的确如此。
可是众人没有料到,民乱就这么被平息了。
“这……这……,唐清安失算了呀。”贾政语无伦次。
“我女儿都嫁了过去,万一日后朝廷对付唐清安,我们贾府如何脱得了干系。”
贾政来来回回这几句话,却没有一句该如何应对。
心中不禁埋怨起贾敬。
他的女儿不嫁,却偏偏嫁了自己的女儿,把自己陷于不利的地步,不禁怀疑起贾敬。
贾敬一向算无遗策。
他是不是有料到了风险,所以才让自己嫁女儿,万一不好的时候,也影响不到宁国府。
贾珍是贾政的晚辈,虽然是族长,却底气不足。
但是贾政话里话外的埋怨,令贾珍不高兴了。
自己的父亲才过世。
“当初安哥儿势大的时候,可不是这般的态度。”
贾政面色不愉。
贾赦看在眼里,虽然同样忧虑,却想着万一的那天,以自己和不少节度使的关系,应该能保住大房吧。
“没有发生的事,何必自乱阵脚呢。”
在场的三人中,倒是贾赦最为镇定。
“要不要去问问安哥儿的计划?”
贾珍提议道。
贾政立马摇头,犹如拨浪鼓似的。
“我看还是少联系的好,最好现在划清界限,避免日后真的牵扯到我们头上。
不然事到临头时,我们再来划清,恐怕为时已晚。”
贾珍本来就不是坚持的人,连安哥儿的岳丈都是如此态度,他也心灰意冷,懒得费心在理此事。
反正是荣国府的事,又不是他宁国府的事,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贾政才能不堪啊。
当陈德言送去贾府的名帖,被递还后,陈德言摇了摇头,为自己前方忧虑感到好笑。
桂勇空手而归,虽然不知道三爷在笑什么,他却面色沉静。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三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多问。
陈德言重新坐回摇椅,不在把贾府放在心上。
当年大哥的婚约,他还顾虑贾府势大,其女又是大哥的嫡妻,未来有了嫡子,恐怕贾府不可制。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贾敬死了。
贾府就在没有人放在他的眼里。
贾琏色心太重,眼光短浅,不堪大任,贾宝玉养于温柔乡中,文不成武不就,只愿呆在后院。
贾环倒是个狠辣的,可是年岁太小,出生又低,造不成多大的威胁。
思来想去,大哥借助国内勋贵,使用贾府的旗帜,拉拢勋贵,真是一步妙旗啊。
民乱渐平,很多人都改变了态度,陈德言却毫无变色。
既然连贾府都推诿他,索性就关起门来,过一段惬意的时光。
不想。
王府的管家,递上了请帖,王子腾约见他。
“王子腾。”
陈德言看着手中的请帖,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
“此人是什么样的人。”
他看不透王子腾。
小人?枭雄?
~~~~~~
王府。
王子腾的弟弟王子胜,王熙凤的哥哥王仁。
“大哥,贾府都改变了态度,难道我们真的不改吗?”
王子胜露出担忧的神情。
陕西的民乱还未蔓延前,所有人都不关心,无视它,任由其民不聊生。
当民乱扩大后,人人才开始关心起来。
关心会不会影响自家的利益。
人们都不傻。
民乱不除,金江镇则一直安稳,加上有贾府挡在前面,各家当然愿意借助金江镇。
犹如金江镇借助勋贵获得利益。
现在民乱除了,皇帝的想法,众人又如何预料不到呢。
“谁说民乱会平?”
王子腾反问道。
听到此言,王子胜和王仁都惊讶起来。
“京城各家都这么说的。”
“哼。”
王子腾冷笑一声。
“不过人云亦云的蠢物罢了。”
“诏安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粮食,朝廷往陕西派了粮食吗?国库有粮食往陕西派吗?”
王子腾出任过九边,本就不是愚人,不然也不可能轻易的吸收贾府的根基,壮大了王府,压下了史家。
同为四大家族,消息互通有无。
平辽侯重视民乱,他因此也投入了关注,发现了平辽侯为何没有着急,更没有上疏自辩的底气。
现在主动投降的不可计数的义军,有多大的期望,未来就会有多大的失望。
那时。
义军将彻底对朝廷失去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