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芊芊见顾霄碗里的饭菜没怎么动,一言不发,伸出素白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顾霄凝视着聂芊芊的眼神愈加深邃。
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若不是蒋家父子今日出现,他凭借自己的一套说辞能不能拦住周管家作恶,能不能护住聂芊芊。
少年时,他身份至高无上,才名动天下,少年傲气,视钱权如粪土,不屑于他人汲汲营营,追名逐利,对众人渴望的位置毫不动心。
老祭酒评价他,身在帝王家,心在清风明月间。
可今日发生的一切,让他深刻的意识到钱财的作用。
小人掌权,拿权压人,重仗凌辱,越是大的权利越要掌握在品德高尚之人手中。
原他不屑于的权位,却是可以保护家人的依仗。
不说至高无上的权利,就是现下他若已考取秀才功名,有功名加身,见到县令大人亦可不下跪,周管家仗势欺人之前得掂量掂量能否开罪一个有秀才功名的人。
顾霄淡笑,笑容中含着浅浅的自嘲意味,“无事,不过感慨心随境转,一个人看待事物的心思是会变的。”
聂芊芊:“自然是会变的。”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聂芊芊手中玩转着一个小酒杯,边说边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霄听着聂芊芊念着的诗句,身子一怔,低声呢喃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原来他处在庙堂,很多事情未曾亲眼见到亲身经历,不能深刻体会。
少年时自诩才华,自觉学贯古今,懂得世上的所有道理,现在一想,何尝不是一种浅薄。
“芊芊,没想到,你诗句做的极好。”
聂芊芊摆摆手,“我可不敢当,偶然听到茶馆里有人做的。”
顾霄笑而不语,此刻,也想饮上一杯酒,顾霄的手刚伸出去,便被聂芊芊用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你伤势未愈,不能饮酒,吃块糖吧。”
那语气有些嗔怪,有些娇哄,像是在和团团说话一般。
顾霄酒没喝,耳朵却红了。
顾霄微微垂下眼眸:“好,你说不喝便不喝了。”
聂芊芊看着顾霄,忽的伸出手越过他的眼前,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拍两下,对着他缓缓的点点头,以表示,你这样很乖。
聂芊芊:“明日就要去济世堂拆线了吧,今日多歇息些,你也去睡一会吧。”
聂芊芊扶着顾霄回了里屋,顾霄斜躺在床上,从窗口边瞧着落日的余晖撒下,夕阳一点点沉下。
原来他不争,却无人信他,害他到如此地步,现在,他要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