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侯夫人掸了一眼曲水对欧阳桓道:“子恒,这小丫头往日没见过,你从哪里买来的,怎么见人也不行礼?”
秦陌和曲水闻言赶紧下跪,心中只求能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欧阳桓与这个继母向来不太亲厚,见她发问本不欲作答,只是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只得敷衍道:“在外游历买的。”
“淑娟,我看这丫头长得伶俐,正好凌薇屋里还缺一个丫头,不如就给了我们吧。”
韩国公夫人言笑晏晏地看着建平侯夫人,言语间就要要人,不知道是觉得欧阳桓的意见并不重要,还是因为欧阳桓适才的维护太过明显,想要一探究竟。
此话一出,欧阳桓的脸色瞬间沉到了底,虽然不是亲生,但建平侯夫人对欧阳桓太过了解,知道这是触到了他的逆鳞。她这个继子,什么都好,平时脾气也好,心里再怎么不情愿,面上功夫却还是做得足足的,可一旦翻了脸,那就不管不顾了。
建平侯夫人表面不动声色,心中还是怪韩国公夫人行事太过鲁莽,根本不给自己留余地。
韩国公夫人是建平侯夫人的表姐,韩国公府因当今韩国公的妹妹慧贵妃在宫里受宠而十分得势。建平侯府如今大不如前,早就想借着和韩国公府接亲而翻身,恰好杜凌薇又一直对欧阳桓芳心暗许,这是两家都乐见其成的美事,眼见着要谈婚论嫁了,不想如今却凭空冒出来一个小丫头。
建平侯夫人于是赔笑道:“这丫头看着粗鄙,又不懂规矩,凌薇千娇万宠的,要是被她冲撞了岂不是我的过错!我看不如远远地赶了出去,我另外再替她寻一个温柔体贴的。”
谁知杜凌薇却不领情,她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笑眯眯地走到曲水身边,拿扇骨敲了敲她的后背,说:“不,我就要她!”
曲水匍匐在地,一动不敢动,闻言整个人不禁瑟缩起来。她之前在京都早就听说过杜凌薇骄横,如何骄横法她之前还不太懂,不过自从见识过孟安若,她就深刻地了解了。
可是孟安若毕竟只是个商户之女,她仗着秦陌还能痛痛快快地和对方打一架,这要是到了杜凌薇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秦陌也是气得不行,她正要发作却被欧阳桓按了下去,只见他上前一把打掉了杜凌薇抵在秦陌后背的扇子,怒道:“我的人,你们凭什么说要就要?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杜凌薇与欧阳桓自幼相识,鲜少见他如今这般恼怒的样子,一时不由呆住了。
韩国公夫人护女心切,登时拉下脸道:“子恒你什么态度!不就问你要个小丫头,至于这般对凌薇大呼小叫的吗?这幸好还没进你们建平侯府的大门,不然指不定你日后会对她怎样呢!”
建平侯夫人见她这话说得严重,也不管是否会得罪欧阳桓了,当下怒斥道:“子恒,还不向凌薇道歉!平日里你祖父父亲怎么教导你的,长辈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外人只道建平侯的继室和亡妻留下的长子关系不合,想着这继室平日里定是对这长公子多有苛待,却不知平日里她对欧阳桓连句重话也没有,这是她嫁过来十五年第一次对欧阳桓发火。
建平侯十分重视这次的联姻,不止是他,整个侯府的生死存亡就看这场婚事能不能成了。好在凌薇自小爱慕子恒,但如果此时冒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难保韩国公府不会激愤之下作罢。
欧阳桓还欲再说,只见建平侯夫人的眼中已有哀求之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建平候夫人笑着拉起杜凌薇的手:“难得你看中姨妈家的什么东西,不就是个丫头,尽管带回去就是,如果以后她不听话,也任凭你处置。”
眼看着曲水就要被当做一件东西送出去,秦陌再也忍不住,她以手撑地就要站起来,忽然觉得后背一麻,再也动弹不得。她又试着张了张口,发现竟然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群人说笑着离开,欧阳桓在继母哀求的目光中被杜凌薇拉走,曲水也被带走了,没有人在意仍旧跪在地上的秦陌。她穿着婢女的服饰,以额触地,跪在一丛开得洋洋洒洒的凌霄花下,就像身后的这花一样,卑微至极。
秦陌眼看着曲水一点点离开她的视线,一颗心忽然尖锐地疼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一颗颗低落在身前的泥土之中。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一双密云纹的靴子停在了她面前,那人弯下腰,手指轻点了下她的后背,她忽然觉得适才的麻木感消失殆尽,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为什么要阻止我?”她质问他。
隔空点穴。
这样的功夫,在场的除了魏翊,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使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