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北亭终于忍不住闷声咳了一嗓子,暗红色的血顺着嘴角,一滴滴落入脚下浑浊的雨水之中。
背后的伤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可是这些都比不上他心中的愤恨与失望。
他誓死追随的王,竟然因为贪图一个敌国女子的美色,将孟宗义和王弗这两颗他们扶植了那么多年的棋子亲手奉上,自露马脚给杜衡,这才让对方找到了山中残留的火焰,从而顺藤摸瓜找出那两个伙计。
不然以杜衡的能力,他们真以为这么容易就能翻盘?
曾经他的王是那么干脆果决,永远目标清晰。他愿意做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可是现在竟然沦落到只能看着他一点点毁掉自己的江山与野心?
曾北亭静静地矗立在风雨之中,眼睁睁看着他抱起诊榻上的女子,他那么郑重那么小心,仿佛怕她一碰就碎了般。
曾北亭的眼前闪过很多过往乌渠权的样子。
有被乌渠葵羞辱谩骂时,他隐忍不发的样子;有他们攻占冬宫时,乌渠云跪在血泊中哀求他时,他冷若冰霜的样子;有诸九王犯上作乱,他平叛后下诛杀令时,漫不经心的样子……
可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一刻的他,流露过眼前这种小心翼翼到甚至诚惶诚恐的表情。
曾北亭的双手在身侧死死握紧,短短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刺破了掌心。
乌渠权抱着秦陌慢慢穿过乱七八糟的药庐厅堂,徐启垂手问道:“王爷,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乌渠权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杀。”
他目不斜视地跨过短短的门槛,踏上门槛下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一步步走进了雨夜之中。
曾北亭垂下了目光静立在队伍的末端。
乌渠权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这五十军鞭是要让你明白,主子这两个字究竟是何意。”
“是。”
曾北亭看着脚下的烂泥大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