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她茫然四顾。胸口的剧痛在严寒中变得一片麻木,只是闷闷得,有一种溺水的错觉。
她撩起帘子隔着漫天的雪朝西南方苍白的天际看去,她知道,那里有一座繁华的城,烟花阜盛,灯火辉煌。
秦陌将魏翊身上盖得毯子紧了紧,又脱下自己的大氅裹到他身上,这才用力咬了咬自己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嘴唇,抓起缰绳驾马朝西南而去。
冰刀一般的风裹挟着雨雪砸在脸上,秦陌的牙齿咬破了嘴唇,溢出的血又在严寒中冻成了冰花。
“魏翊,求求你,千万要撑住!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天黑又天明,她强撑着一口气,丝毫不敢停,她怕自己一旦停下,就再也无法启程。
迷迷蒙蒙之中,她似乎听到一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在喊自己停下,可是她停不下来,身体仿佛已经跳脱了意识之外,根本不受她控制,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继续往前走,还没到炎都,她不能停。
直到一个身影扑到她身边,夺过她手中的缰绳,整个世界这才停了下来。
剧烈奔跑的马儿和她一样,都在强撑着一口气,骤然停下之后,忽然“噗通”一声倒地,口吐白沫再也没有起来。
秦陌看着身边那人,一张脸摇摇晃晃,怎么也看不真切,她只觉喉咙一凉,一口血猛地喷溅而出,然后整个世界在旋转之中陷入了黑暗。
“秦陌!”魏翎一把抱起了那个浑身僵硬冰冷的单薄身影,她满头满脸都是血,胸口的白衣更是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马车里,魏翊静静地躺着,身上盖着一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大氅。
魏翎忽然想起她离开松安启程去知坞的那个深夜,那个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女,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放心,他在,我在。”
口气狂妄而郑重。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这句话。
她说过了就一定会做到。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如此笃定。
秦陌和魏翊一起被送到了炎都以西二十里外的苍莽山,薛若怀早已煮药以待。
他事先已经知道了魏翊所中的毒,所以解毒所需的一切东西都已备齐,只是在看到被横着抬进来的是两个人的时候,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我就答应过你们救一个人的,怎么,买一送一啊!不救不救,另一个找别人去!”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赶人。
魏翎急了,嚷嚷着往里闯:“老头,这一个你一定要救!”
薛若怀扭头就要走,眼角余光却不经意撇到了他怀中那人的脸,虽苍白如纸,又几年没见,但那世间罕有的相貌,薛若怀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我那便宜徒儿嘛!她怎么搞成了这样!”
魏翊常年习武,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人要好,薛若怀虽解毒破费了一番力气,但余毒一清,不到一月时间,他就已恢复大半。
可是秦陌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两刀扎得颇深,加上在风雪之中冻了一天一夜,邪寒入体,她一直都在昏睡之中。双手也被缰绳割裂,伤口深可见骨。
转眼就到了腊月,眼看除夕将至,因为狄戎大败,整个炎都都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之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皇城内的三街十八坊皆是戏台高筑,每天轮换着唱不同的曲目。
可这一切都与昏睡在苍莽山的秦陌无关。
魏翊站在秦陌的床旁,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的雪光,他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身影,尚有一丝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大人!”宋兆隔着一扇屏风悄声道,“宫里传话让您今夜去清凉殿赴宴。”
“知道了。”魏翊轻声道,嗓音嘶哑。
他弯腰将秦陌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又将边角轻轻压好,手指不经意扫过她如玉的面庞,魏翊的动作停顿了下,呆了半晌,这才慢慢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