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的身体会好的,”张梁安慰道,“周大夫说了,你这是积劳成疾,好好休养半月就好咯,其余的,你不用多想。”
“三弟,你不用安慰我了,”张角浑浊的眼眸透出一抹亮色,“我自己的身体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大哥,”张梁不悦的道,“你先好好养病,别的你就不要想了。”
张角摇了摇头,一手抓住张梁布满茧子的糙手,“三弟,大哥托你一件事,可否。”
“大哥,你说吧,”张梁道。
“三弟,你我都到这个年纪了,估计也活不了几年;而教中诸弟子,大多是加冠到而立之年。眼下,如果我撒手人寰,广宗人心浮动,誓必被汉军寻机攻破。到时,以皇甫嵩屠夫的恶名,教内弟子,又能剩下多少。”
“大哥,”张梁脸上神色变幻,一双糙手不自觉的紧攥。这时,张角带着歉意道,“三弟,我知道对不住你,牺牲你,而换取教内诸多兄弟的生存。”
霎时间,屋内只剩下张梁沉重的呼吸声。良久,张梁呼吸平缓,神色决然道,“大哥,你说得对,咱们兄弟三个都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为那几个小子谋划一个将来,也好过随我们一同入土。”
“三弟,是大哥对不住你啊,”张角浑浊的双眸滚下一行泪珠。
“大哥,什么都别说了,你跟牛角他们交代吧,我派人去跟二哥说一声,让他在外接应那几个小子,免得被汉军咬住。”
“嗯,”张角闭上眼眸,缓缓的道,“把牛角、褚燕、平汉他们叫进来。”
不多时,离去的张梁将太平军数十位正当壮年的渠帅叫进屋内。
“张牛角、褚燕、平汉、左髭丈八、雷公、浮云、白雀、飞燕、大计等人听令,明日子时,你等率城内十万部众分成三股从北、南、东三方突围,暂时隐藏太军,等待时机复出。”
“师傅,”众人心里涌上一股不妙之感。
“不必多言,听令行事,”张角板着有些蜡黄的面孔,这让众人一阵无奈。
待众人下去准备后,张角房屋内,一名身穿青花瓷襦裙,单绕交领曲裾深衣的女子拧着铜盆内的湿巾,缓缓擦拭着张角满是皱纹的面颊。
“宁儿,别忙活了,过来,”张角一招手,原本正在榻边低头拧着湿巾的女子将铜盆放到一旁的铜架之上。蓦然回首,只见这名女子约莫着十七八岁,有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一双杏眼明亮异常,头上梳着未出阁的飞仙髻。
“义父,你先别说话,好好在床上休息,刚刚三叔父叮嘱过,让宁儿好生照顾您。”
“呵呵,”张角抬起手,溺爱的拍了拍女子的后额,轻声道,“宁儿,明日,你跟褚燕他们一起走吧!不要回来了。”
“义父,那你呢,”聪慧的张宁睁着明亮的眼眸,杏眼中满含期待之色。
“宁儿,义父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走不走,已经无所谓了;你还年轻,跟我这个老头子不一样,早点出去也好,免得跟在我身边受苦。”
“义父,你怎么会没有多少时日,三叔父说了,你只是积劳成疾;再说,义父不走,宁儿走了,还能去哪?”
张角笑了笑,苍老的声音向着门外呼唤道,“廖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