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城内的混乱才彻底平息。
而四处大火,在百姓与泗州军的共同合作下,才被扑灭。
只是,战后,李善长安排人统计了这次损失后,非常骇人。
不过,这次损失,比起收获来,远远不如。
但是,这一战,泗州军战死了七百零三人,伤五百二十一人,锦衣卫伤亡四百人,濠州百姓死三百五十九人,伤四百三十二人,烧毁房屋两百零三间。
李善长望着这份统计名单,沉默了。
他在想,该如何向程德汇报这一次的情况。
良久。
李善长开始艰难地动笔了,只是脸色很沉重。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李善长才写完。
想到治蝗灾之事,李善长又开始动笔了,这次他的眉头舒展,写得很快。
关于治蝗灾,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濠州、定远、泗州、盱眙,皆已实施行动。
详细情况,唯有吕不用知晓。
吕不用办事效率快,而定远、泗州、盱眙、濠州等地的泗州军又非常配合,再加上百姓也理解,所以动作相当快。
再过几日,治蝗灾一事,也就可以翻篇了。
同样地,意味着,该是时候离开濠州,前往泗州将军府了。
李善长放下手中握着的毛笔,望着远处,听着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心中也颇不好受。
大概那些哭泣的人,都是在为此次被殃及的无辜家人痛哭吧!
即便是他,都差点折在此事中。
要不是张七九派锦衣卫及时地保住了他,他都差点丧命在此事中。
沉重地叹息一声后,李善长便吩咐下人,将写好的书信,让人先送往泗洲城将军府。
......
程德一行人,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淮安城四里外的一片林子中。
随后,程德便下令就地结营扎寨,并派出几队斥候在附近四处查探。
此时。
大帐中。
程德面色忧虑不已。
望着或明或暗的烛火,程德的目光阴翳不明。
冯国用、何三五那边,怎么还没消息呢?
是不是出事了?
还有,绝声卫那边也没消息传来,让程德的内心笼罩了一层阴云。
深夜,程德忧心忡忡,无法入睡。
心中只觉得无限烦躁,坐立不安。
一直到了子时。
程德正要入睡。
忽然这时候,绝声卫的人出现了。
程德立即没了睡意,直接让绝声卫进入了帐中。
绝声卫朝着程德躬身行礼后,便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程德。
程德刚接过书信,绝声卫却是身子往后倒去,眼前一黑。
程德及时扶住了绝声卫,对大帐外喊道:“蓝玉!”
蓝玉听到程德的声音后,便进入了帐中。
一看到蓝玉后,程德指着绝声卫说道:“你先将他带下去,好好休息。”
蓝玉凑近了,瞧着绝声卫一眼,然后将手放在绝声卫的脉搏上,又翻了翻绝声卫的眼皮,检查了下绝声卫的身体后。
蓝玉的身体忽然一僵,沉默了。
程德看着蓝玉的动作本想阻止,但看他看得认真,也就没打扰他。
不过,蓝玉的神色根本瞒不住程德,程德心中一个咯噔。
连忙屈身,将手放在绝声卫的脉搏上,程德愣住了。
怎么可能?
刚刚还有体温的,怎么现在就没了?
随即,程德将目光看向蓝玉,“看你的样子,好像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蓝玉回道:“将军,他是中了蛇毒而死的。”
“蛇毒?”程德惊疑不定地看着蓝玉。
“将军请看,这就是毒蛇咬过的痕迹。”蓝玉边说着,便掀起开绝声卫左手臂的一处衣衫。
程德望了一眼,心中有些压抑,“他身上应该有一块牌子,你将它翻出吧,这是唯一可以辨别他身份的牌子,他的身份,也只有杨仲开知道了。”
蓝玉照做,果真在胸口贴身处,寻到了一个黝黑的木制菱形牌子,上面刻着一个数字编号:六十九。
蓝玉一怔,程德却是从蓝玉手中将这牌子握在手中,看着这编号出了神。
不久。
程德平静地开口道:“在附近,找个地方,将他好好埋了吧!不立碑。”
蓝玉闻言,没有多问,回道:“是,蓝玉这就去。”
看着蓝玉将绝声卫尸首背在身上的背影,程德又瞥了一眼木牌后,便将它放在了怀里。
这绝声卫需要重恤!
然后,再将目光放到了手中的书信中。
这份书信,有点沉重。
让他的手有些颤抖,他心中很害怕冯国用与何三五那边会出事。
不过,程德还是稳住心神,拆开了书信看。
这封书信,程德看的很慢很慢。
看完后,程德手中的书信从指间滑落在地,浑然不觉。
接着,便眼前一黑,几欲昏厥。
强打住精神,程德不敢相信地重新拾起书信再看。
信中内容写道:
将军亲启:
至正十二年一月一日,子时。
属下与何大都统,依计而行。属下攻清河,何大都统夺清江。
属下攻清河,出其不意,元军怠惰,皆在酣睡,便趁夜袭之。虽城高墙固,但我泗州军上下皆死战,士气正盛,赖有徐达、汤和、周德兴、耿再成、冯四七五人,悍不畏死,攻破城墙,开城门,而我军顺势而下清河。
此战,我军伤亡一千零三人,杀敌三千零一人,降者四千人,徐达、汤和、周德兴、耿再成、冯四七,皆身负重伤,身中数刀,血流不止,幸在清河城中,寻一神医相助,血止,伤情稳定。
何大都统夺清江,未料元军早有防备。何大都统于清江城下浴血奋战,杀敌无数,战至正酣,忽有冷箭袭之,何大都统中箭,中箭落水,寻之未果。是以,夺清江之战败。
属下收拢何大都统败军共四千余人,今清河共有我泗州军六千人,降者四千,总计一万人。
知悉何大都统之事,属下派人四处寻之,终未寻获。
属下痛恨于清江元兵,暗查此事,知悉,皆因周七三投元,何大都统所中冷箭,亦是与其有关。
淮安战略,属下以为犹可行。
寻何大都统之事,属下必坚持不弃。
何大都统中箭之仇,不能不报。周七三此人,不能不杀。
此事,已成泗州军心事。
还望将军定夺!
程德失神片刻,心中则是怒火滔天。
不过,忽然程德意识到了什么,暗暗平复心绪。
只因,他记得一句很深的话:
不要愤怒,愤怒会降低你的智慧;不要仇恨,仇恨会使你丧失判断力。
何三五的尸首一日不见,寻找他之事,就绝不停止。
而周七三此人,程德恨不能将其五马分尸。
只是,如今摆在眼前的问题,让他不得不重新思索。
现在到底是打清江,还是打淮安?
思索半晌。
程德决定,还是打淮安城。
打淮安的话,清江历经先前一战,损失应当不少,无力再援淮安城。
而且,他决定让冯国用盯死清江,让清江的元军只能龟缩在清江城里。
若是攻打清江,淮安有实力有机会,也很大可能会援助清江。
到时候腹背受敌,就不是那么好了。
决定好后,程德迅速写完一封书信,派人连夜送往清河冯国用处。
信中主要内容便是叮嘱他:一,盯死清江元军;二,继续派人寻找何三五。
做好这一切后,程德开始思索破淮安城之计。
时间,在快速地流逝着。
很快地,大地迎来了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