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不必多礼,从前我们便是熟人,你这么唤我,倒生分了。”
裴景年嗓音温和,精致的眉眼却微微蹙起。
回忆像一只困兽,寂寞太久渐渐附上温柔,温枕压下心底的澎湃重新抬眼看他,一身的白衣,肩部和下摆隐隐绣了些花样,玉冠高束,清风霁月,世间再无其二,这是她对眼前人最高的评价。
“裴世子说的是......”
温枕这回端着药点了一下头,随即将汤药碗搁在案几上道:“阿阮,这次的药与你往日喝的都不同,你试试。”
阮卿敛着眸子悄悄看向温枕,却没瞧见她脸色有任何异常,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她心道,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也许只是温姐姐遇见故人,所以一时难以控制心绪而已吗?
阮卿将疑问压下,若想知道个中缘由,需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温姐姐才行,她端起汤药喝过一口,随即略略皱眉,“比以前的苦。”
温枕啧了一声,道:“药不苦,你的身子也不会好了,明年的花会阿阮还想不想去?”
阮卿带着那满嘴的苦药味回她:“去,当然想去。”
“这还差不多......”
“喏,给你准备的豆团,知你肯定觉得苦。”
温枕不知从哪里凑出两枚豆团塞到阮卿手里。
阮卿苦着一张脸接过,佯装抱怨道:“裴哥哥,这下子你还觉得温姐姐待我好么?你哪里见过一个大夫如此对待一个病人的。”
裴景年轻笑一声,他道:“温姑娘也是为你好,有温姑娘在,你的身子一定大有起色。”
“温姐姐,裴哥哥站在你这头。”
阮卿捧着那碗半满的汤药将眼神可怜巴巴的投向温枕。
只是温枕却仰着头不理,渐渐的,连眼神也藏着憋不住的幸灾乐祸,到最后只剩下噗嗤一笑。
阮卿作势叹气,旋即将那碗苦得不能再苦的汤药一饮而尽。
“啊......好苦,好苦。”
阮卿那张明媚的脸被苦得缩在一团,她拿起手里的甜食就赶忙塞进嘴里,而后长舒一口气,那张脸终于舒坦得好像连天空都晴了起来。
阮卿一连串滑稽的动作惹得温枕和浣玉笑得人仰马翻,饶是裴景年压抑的再好,最终也忍不住摇头笑了两声。
“姑娘,长公主又派人送了两罐枇杷膏来。”
婢女抱着两罐满满当当的枇杷膏正低着头站在廊下。
“阿阮,长公主殿下对你可真好。”
温枕止了笑声,只是觉得脸颊两边隐隐有些作痛,她心道看来以后笑不得阿阮。
“是啊,长公主许是觉得上次送给我的枇杷膏快要吃完了吧......”
阮卿像是在回答温枕的话,可更像是喃喃自语。
母亲难产亡故,所以她从未见过细水长流般的脉脉温情,也导致早年的她性子极为跳脱,若不是误闯进宁国侯府,也不会遇见顾珩和偏偏如仙子般的长公主......
起风了,满地的残花被卷起沉入阮卿那糅杂了郁色的眼睛,其实阮卿心里清楚,母亲不可能再回来了,那些舍不得醒来的梦里她只道相思相望不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