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白日,祠堂里仍点着烛光,清寂将这方天地变得肃穆,一老一少磕头,敬香。
炉内香灰的味道很好闻,阮卿心里觉得安定,她没见过母亲,只是从父亲和世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是一个霁月高风,宜嗔宜喜的女子,世家女子不在少数,她的母亲独得天子一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阮卿无法想象母亲当年有多好看,有多摄人心魄,可至此经年,父亲的心里再无其二,她想,母亲总归是迷人的。
“卿儿,过两日我要赴怀远县,有些朝务......”
阮父欲言又止,不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他甚至从未离家这么久,不敢预见没有自己在家的日子,他的卿儿会怎么过,可是天子明旨,他不敢辞。
“父亲不必担心我,温姐姐一直在我身边,父亲去做自己的事吧。”
阮卿眼里的懂事看得阮父一阵心疼,他搓着袖口,似要磨出个洞,半晌沉着声道:“婉柔虽掌着家,但你不必事事听她的,若在家里受了委屈,我会回来替你主持公道,有事,别硬撑着,你还有我这个爹。”
阮父张了张唇,终是吐了一句清晰的话。
回过头看,那间偌大僻静的院子,一句喜欢便亲手种下的梨花,府里处处尊她的下人,从来不离身的暖炉和炭火,父亲对她的宠爱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那些消磨殆尽的时光,坐看云起云散的孤寂在这样的温暖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从那个可怕的梦里醒来时就已然知道了她所背负的东西,前世里的她被二房的人折磨到死,这一世她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阮卿眸光微动,眼里的杀意转瞬即逝,她温声道:“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的。”
屋外的雨还在下着,阮卿眸光潋滟间满是自信。
后两日,阮父真的出了京,以阮卿的预料,因水患四起无家可归的流民大量涌入京都,伤亡人员不在少数,天子的旨意很快下来,开仓放粮、妥善安置百姓成了大晋官员的首要任务。
一时间,整个大晋仿若加快了节奏,温枕和浣玉的动作很快,京都北门和西市很快搭起了粥棚,阮卿看不到外面的惨状,但也大抵知道那些不得已离家的人有多么困苦,勤勤恳恳的百姓,却怎么也想不到家破人亡尽在一夕之间。
二房的人听到此消息站不住脚了,京都北门和西市全都有露华院的人,这样喧宾夺主的事情二房哪里忍得了,她们二房的人才是真正握着掌家权的,阮卿这么做便是不曾将她们放在眼里!
偏偏阮卿的财力她们连一个手指头都比不过,若要散尽自己的体己钱只是为了赈灾,便是肉包子打狗,什么都得不到,可她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阮卿在外面出尽风头,将自己的地位压在脚下。
温枕和浣玉还没有回来,露华院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倒也够用,阮卿刚喝下一口茶时,江婉柔带着阮娉婷进了院子。
“枝枝,这院子风大,你怎么在外面坐着,小心冷到了身子。”
“来人......”
江婉柔摇着腰肢进来,纵是再端庄华贵的穿着打扮,在阮卿看来不过一个妄自尊大的妾室罢了。
“不劳江姨娘费心,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