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在撵他,分明是觉得今日天色已晚,担心他找不到回去的路罢了。
顾珩起了身,对上阮卿的那道莹莹目光,心神一滞,乖乖道:“好,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见他就这么出去了,温枕心下也惊了惊,索性也是无聊,便好奇的扯着阮卿问道:“阿阮,你今日这般恼他,他怎么不气上一气?”
顾珩最后一步踏出了屋子,阮卿看了一眼,微微弓着腰,道:“说起来,他今日确实与往日不同,不过,我也懒得与他计较了。”
她眸光动了动,抱着温枕的臂就兴致勃勃的将今日之事一面娓娓道来。
顾珩出了屋子,脚下的步履没停,浣玉见他离开,便猜到了方才里面又发生了一场“激战”,遂吩咐着白芍将那炖好的血燕羹端来。
哪知白芍就走了两步,还没到院子门口的顾珩却是在一片昏黄的烛光中转过身来,问着两人,“血燕还剩多少?”
浣玉惊诧片刻,轻声回他道:“姑娘平日里喜欢喝顾世子送来的血燕,如今怕只够喝上三四日了。”
她站在廊下,纵是头顶上燃着一排排的雕花纸灯笼,此刻也没有瞧清楚顾珩的神色,只听得顾珩似是应了声,便渐渐消失在光影中。
白芍端了血燕羹过来,想是心疼阮卿今日劳累一天,进屋子时,眉梢都还微微蹙起,难掩着急。
阮卿与温枕坐在那榻上,眼下见白芍端了血燕羹进来,忽的才想起了今日与阮玉微在那醉云楼一坐便是一整日,如今放松下来,方觉那身子便是有些不爽利。
听顾珩讲了好久的话本子,又与温枕闲谈这么久,一看到那血燕羹,才顿时饿得慌,接过白芍手中的吃食便三两口的吃了起来。
温枕搓着手,等她吃下最后一口东西,才踟躇问道:“阿阮,你说裴世子他......”
“他会不会......”
知晓了云台县县令文铮遇到刺杀的事情,温枕再淡然,此刻也一脸不安的低垂着眸子,神色慌乱。
她不懂宅院里的争风吃醋,亦不懂朝堂之上的诡谲手段,但她心知,若要搅动一滩浑水,又怎会不被溅得到处都是呢。
裴景年生在定国侯府,簪缨世家,于朝堂之上本就有着一股鹤立鸡群之势,她知晓他性子寡淡,即便对有心人的刻意谄媚,他也只是一向疏离,从不与之亲近。
但,如此清雅君子,竟与她情意深重,将她一直放在心里。
一想到那文铮,她便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开始双手交叠,满心诚意的祈祷道:“愿裴景年逢凶化吉,万事顺遂。”
师父说,求神时得亲呼其名,这样才能灵验,既是诚心,她自然不会唤一声裴世子,
她紧闭着眸子,像是在做什么庄重的仪式,心里默念了一番,才重重的在那床上磕了几个头。
阮卿将那空碗递给白芍,打眼见到温枕一连串的动作便不禁哑然失笑,她虽惊愕了片刻,可下一秒却跟着温枕也磕了起来。
“愿......愿裴哥哥逢凶化吉,万事顺遂,千万......千万不要让温姐姐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