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劳神了一宿,今早一起来便直奔露华院,左肩处的伤口又被撕裂了些,只是先前阮玉微来的急并没在意,如今终于站在阮卿面前,她才实实在在的感觉到来自于胸口的痛楚。
汗珠子与雨渍顺着下颔滴落在衣服胸口处的那朵梅花上便立马泛了开来,连带着那张小脸又顿时变得惨白了些。
白芍在那榻边铺了层厚厚的绵蒲团,外加添了层褥子,却没见阮玉微去坐,而是见她就依着站着的地方扑通便跪了下去。
这一跪倒让浣玉和白芍惊了一瞬,刚伸出手去扶时,就听到阮玉微带着一丝哽咽开口道:“昨夜姨娘将事情都告诉我了。”
自进屋后,身上的暖意便添了不少,只是肩上和裙裾处还留有雨水,若细细去瞧,便会察觉到她因那不久前受的伤而隐隐发疼战栗着。
小喜站在身后,眼见着阮玉微如此固执,心中一片苦涩,跟着也默默掉起了泪来。
她还没抹泪,就听到身侧的姑娘继续道:“姨娘幼时虽兄弟姊妹甚多,却不得阖府疼惜,连出阁时也仅得了一箱子最次的绢布和一只翠玉手镯。”
“姨娘过惯了这种唯唯诺诺,看人脸色的日子,她过得苦,自然是不希望让我步她的后尘。”
话一出口,她便猛地掉下一颗泪来,却始终未敢抬头。
阮卿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格外平静的端起一旁的茶水来饮上一口,方等到浣玉又添了些,才不紧不慢道:“三妹妹此言何意?”
昨夜的事情已被轻飘飘的揭过了,连秋娘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曾动过,按道理,今日阮玉微不该依着这事儿来追究。
何况,这事儿本就是秋娘的过错,若是依着家规处罚,倒也使得。
阮玉微仍旧跪着,眼眶里的泪水从没停过,她怜惜着秋娘,更为秋娘做下的事深深懊悔不已。
“大姐姐不要误会,我今日冒雨前来,并非想要替姨娘遮掩,或是替姨娘求情。”
阮卿敛着一半的眉,看向她,“那三妹妹今日来是想做什么?”
阮玉微低垂着眼也能感受到阮卿那道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可她并未退缩,而是一字一句道:“姨娘于我有生养之恩,姨娘做过的事与我也断不了干系,她固有过错,可于我亦是有不可推拒的责任。”
说到此,她便抬起头来,眸子处好似沾染了些霜雪般的凛意。
“听闻城外的寒山寺日日受世人香火,得世人尊崇,妹妹自请与姨娘出城入寺,一则养伤,二则也为过去做下的事赎罪。”
此话一出,便是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寒山寺虽是灵寺,可山上不比京都城里,偏远又清冷,更别提今日下了雨,山上的路定然难走。
况且阮玉微受了伤需得将养,哪里走得了那样的路呢。
阮卿心下不忍刚要开口,便听到阮玉微又道:“此事我与姨娘都商量过了,姨娘也说好得很,她那样不喜热闹的人,倒不如让她去那样清静的地方。”
“那,何时回来?”阮卿的目光柔和许多,她看向阮玉微,眼底划过一抹不一样的情绪。
阮玉微那张惨白的脸上难得的泛出一抹笑来,“听说大姐姐与顾世子已有了婚约,将来大喜之日,妹妹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