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萧跃笙的那张臭脸实在不像是来看她,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她不该对师尊抱有任何幻想。
当日她在水月宫受了鞭刑,踉踉跄跄地赶回若怀宫。
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将这件事告诉师尊,让师尊替她做主。
可当萧跃笙看到她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你从哪里弄了一身伤回来。”
萧漱玉摇摇晃晃的跪在地上,道:“师尊,我今日去水月宫想为之前的事情向沐师叔道歉,可沐师叔却不分青红皂白,羞辱我与师尊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还……还出手对我施以鞭刑。师尊,您可一定要为弟子做主,我若怀宫的弟子,怎么可以就这样被水月宫羞辱?”
虽然萧漱玉不认为萧跃笙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就和水月宫闹翻了,但至少她也要让师尊知道水月宫宫主是个怎样斤斤计较的小人。
可事情却不似萧漱玉预想的那样发展,反而完全相反。
萧跃笙冷声道:“方才沐师妹已经向我传过音,道了歉。”
他说这话的时候淡淡的,让人听不出话里的情绪。
萧漱玉不能确定,便又道:“可是弟子身上伤得很重,岂是一句道歉就能了结的?”
萧跃笙甚至没有抬起眸子,正正经经的瞧一瞧她身上的伤口,而是平静地说:“你想如何?”
这话简直像是一盆冷透了的冰水,从上到下浇了个透心凉。
萧跃笙跪坐在地上,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那个她爱慕已久的男子,那个她从小就敬仰,希望能嫁给他的男子。
他此刻却说着这样冰冷的话,简直让人寒心。
尽管沐依裳鞭打她,她也没有觉得这样痛苦,但此刻看着师尊漠不关心的表情,她心里疼极了。
恰如此刻,她心爱的师尊仍旧用这样的眼神,用冰冷刺骨的目光盯着她瞧。
“跟为师过来,为师有话问你。”萧跃笙的声音冷冷的,宛若春寒水中的冰。
“是!”
萧漱玉垂头丧气的跟在萧跃笙身后,亦步亦趋。
直到萧漱玉跟着萧跃笙进了书房,两人才停下。
萧跃笙道:“不必关门。”
萧漱玉刚想将书房门关上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是了,她差点就忘记了,师尊不会和她单独在密闭的房间里独处的。
萧漱玉垂着眸子站着,像块木头似的。
萧跃笙问她,“近来锁妖阁的情况如何?”
一听到‘锁妖阁’三个字,萧漱玉的手便捏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去,让她心里萌生出恨意。
果然,师尊还是在意那个女人。
该死的沐依裳,真是阴魂不散。
她沉默良久,还是不得不回答萧跃笙的问话,“一切如常,只不过沐师叔的事情,师尊说不准我插手,我便没再留意。”
萧跃笙的眸子沉了沉,突然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案台上,“孽障,跪下!”
这突如其来的雷霆震怒让萧漱玉有些措不及防,她抬眸怔怔地看了萧跃笙一眼,惶惶然喊了他一声,“师尊?”
她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她,一定和沐依裳有关。
自从那个女人和师尊相处,师尊对她的态度就越来越严肃冷淡。
萧跃笙怒喝道:“今日随掌门师兄一起去锁妖阁探查情况,发现锁妖阁中妖邪消失大半,你作为每日看守锁妖阁的弟子,竟然对此毫不知情?”
锁妖阁的确是萧漱玉看守的,但这地方宛若铁桶一般坚不可摧,多少年都是风平浪静的,自然是不必多费心思去关注。
哪怕是作为看守弟子,萧漱玉也只是偶尔去看一看情况,只要锁妖阁没有被妖邪冲破,她也不会深究。
她如何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萧漱玉眼珠儿转了转,想到了什么,“师尊,或许是沐师叔屠杀了锁妖阁的妖邪,此事于我无关啊。”
然而,这话换来的只是萧跃笙再次震怒,“身为看守弟子,出了事自然第一个要追究的便是你,你竟然推卸责任说与你无关?哪怕此事不是你所谓,单单你对此事毫不知情,甚至毫无察觉,便该治你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在正经事上,萧跃笙一贯是这样严肃苛刻的,这一点萧漱玉很清楚。
她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道:“师尊,是弟子的过错,弟子认罪,是弟子看守不利,请师尊降罪,莫要气坏了身子。”
萧漱玉很清楚,师尊在气头上的时候,若是和他对着干,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这种时候,还是尽快认罪的好。
可饶是如此,萧跃笙也并没有原谅她,反而问她:“那些妖邪的去向,你当真不知?”
这话问得萧漱玉一愣,而后很快就明白了萧跃笙话中的意思。
她睁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萧跃笙,道:“师尊,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哪怕是已经猜到了,但萧漱玉还是不敢相信,她要听师尊亲口说出来。
她想就算师尊真的怀疑她,至少也该给她些许薄面,委婉些说出口。
可萧跃笙却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在用锁妖阁中的妖邪修行歪门邪道?”
萧漱玉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她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愚蠢,总是自己骗自己。
她低垂下眼眸,道:“不是我。”
萧跃笙狠拍了下案台,“不是你,你告诉我,若不是你,还会是谁?霜华门中除了你,还会有谁能修行魔道诡术?”
是了,霜华门之中,只有她一个魔族。
哪怕师尊把这件事隐瞒的很好,可他心里始终还对此怀有芥蒂。
“师尊明明从前对我说,修行之人,不论出身,不管是人,妖亦或者是魔,在大道面前众生平等。倘若真的平等,为何师尊不怀疑别人,偏偏要怀疑我?”萧漱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失望。
她失望的实在太多了。
师尊永远都是这样,一面给她希望,一面又将她推进深渊。
无论什么时候!
或许是萧漱玉心中积攒的怨气太深了,以至于此刻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师尊心里,我就是一个罪无可恕的魔族,是也不是?”
“萧漱玉!”萧跃笙冷声斥责,“你再用什么语气同为师说话?”
萧漱玉苦笑了下,“那师尊呢?师尊可以随意怀疑我,我却不能有半点不满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