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虎子输的急了,便还要来,沉溺于黑子与白子交错的棋盘之中,不肯出来,春花在旁边一等便是好几个时辰,却从未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若是他过了晌午没用膳,春花也不吃,等下午去勾栏里头学会儿戏,小二会塞给她两个莲花饼,她吃一个,留给虎子一个。
凤珏找到春花的时候,她正站在一棵杨柳树下静静地望着对面围着一圈儿的人,一片阴影将自己包围,春花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凤叔叔,你怎么来了?”
“虎子呢?”凤珏背着双手,顺着春花的眼神去瞧,下棋的地儿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就瞧不见虎子的影子。
春花努了努下巴,“就在那儿。”
话音未落,一方阴凉处忽而响起一串笑声,孩子还未至变声期,声音清脆响亮,喊道“我赢了!”
围在外头的几个人纷纷退后几步,让出了一个道,人群之中钻出来一个穿着麻黄短褂的小男孩儿,下身是黑色宽大的裤子,剃了个光头,只留下前头的那一小撮,手中还举着根簪子四处张望。
瞧见树下的春花还未来得及笑出声时,在看见凤珏后笑容便凝固住了,身后的几人还拉着他道:“再来,再来!”
“不来了,我要回家用午膳!”虎子挣脱了几个少年的钳制,朝着凤珏和春花奔去,一双眼笑起来成了两道缝,虎子今年八岁,算不上胖,却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壮些,麦色的皮肤,一瞧便经常在外头跑,不肯在屋里呆上一会儿。
“花花妹妹,你看,我赢了!我把你的发簪赢回来了!嘿嘿。”虎子笑起来有些傻气,不似在棋盘上与人厮杀时的精明,笑嘻嘻地将手中的木制发簪递给了春花,春花接过了发簪小声道:“谢谢虎子哥哥。”
“你还谢他呢。”凤珏拉起春花便要走,故意道:“不知道输了几盘,还要当花花的木簪子,男子汉大丈夫,便是输的当了裤子都不能当别人女孩子的东西。”
“我……”虎子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挠着脑袋快步跟上两人,“我这不是赢回来了么……”
“好胜心太强,在棋艺之上不会有太大的造诣的。”凤珏停下了脚步,转头蹲下身子定定地瞧着虎子。这孩子天生聪颖,且在棋艺上兴趣浓厚,就怕他将此当做了赌博,若是成了第二个仲永,便太令人惋惜了。
哪想虎子听见这话不仅没有失落,反倒是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瞧着凤珏,“那凤叔叔定然是深谙围棋之道了,请不吝赐教!”
“嘿。”凤珏听他这般小大人的语气差些笑出声来,“还‘不吝赐教’,这话谁教你的呀?”
“村口王爷爷,我看他们下棋下的久了,就也会说几句。”虎子也不扭捏,直接将真相给说了出来。
“不教。”凤珏十分果断的拒绝了虎子的提议,负手走在前头,“我跟你说啊虎子,府中来了位……姐姐,你好生收敛收敛你的性子。”本不想让他叫姐姐的,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称呼来,只能由着他们这般叫了。
哪想虎子根本就没听进去凤珏在说什么,在后头同春花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