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郓王自小常在沈姑姑跟前随性惯了的,靖康之后世事多变,娘仨就再也难得见面。眼下的情形格外亲切熟悉,话也比平时较多。
李宝啥煞有介事道:“我身经百战,走南闯北几十年,有一件事始终没弄明白,今日免不了要请教姑姑。”
沈姑姑看他说得认真,忍不住道:“你这么能,还要请教我什么事?”
李宝朝郓王努努嘴,道:“就是郓王是否亲自动手杀过人。”
沈姑姑轻声一笑:“你这还是向他身上招呼,去问他啊,我可不知道!”
郓王正色说道:“靖康之前,我虽掌管皇城司,不过从未杀人。但自北边脱困途中,对那些围追堵截、拼死阻拦的金兵,难免要痛下杀手,他们该是死得其所,我杀之也是心安理得,算不得滥杀无辜。”
沈姑姑忙道:“别光顾着说话,大家饿了一路了,赶快入座吃饭吧。我坐这里,郓王也先来坐吧,别人才好入座。”说话之间,便在主桌的主陪位上坐下。离主桌不远,摆着另外一桌。今日人多,两桌菜一摆,大显热闹。
郓王瞄了一眼空着的主宾位子,又环顾四周,还在犹豫是否坐过去。沈姑姑笑笑道:“怎么了,今日不敢坐?”
郓王听沈姑姑既有此问,更明白定有所指,赶紧道:“可不敢坐。”
所来众人之中,郓王乃大宋徽宗亲子、当今皇帝赵构的哥哥,尊崇无比,他虽然并不在乎,别人却不敢无故僭越。辛赞虽曾在宋中过进士,短暂做过朝散大夫,但毕竟无甚实职,此时在金官至知府,既是客情,年岁又长,郓王以下,本该由他坐。
辛赞看郓王迟迟不落座,一时不便就座,也只好站着。沈姑姑招招手,一边安排辛赞,一边道:“他长亲在堂,那个座位不敢坐,今日勉为其难,就坐次宾位,也委屈辛知府再下一坐。”辛赞逊谢坐了,却又不明缘由,暗暗纳罕。
沈姑姑向着里屋叫声:“人到齐了,该出来吃饭了!”此时内室帘门“唰啦”一响,刚才与沈姑姑对弈的老婆婆走了出来,郓王赶紧上前施礼,叫声“潇姑姑好!”
那老婆婆笑着说道:“你是郓王赵楷吧?我是你师父亲表妹,面目很有些相像,所以能猜得出,你算是没有忘了师父。”郓王忙道:“这哪里敢。”
那边燕堂见状吃了一惊,赶紧拉了成银、怀英、九儿、弃疾一道拜见。
郓王身出皇室,又曾领皇城司,阅人无数,为人又机灵通透,最善凭面相认人。刚才在书院看棋时就疑她是师父表妹。此时又听沈姑姑说长亲在堂,更加确定无疑。而燕堂虽长时间与师祖相处,但既对象棋毫无兴趣,又全然没有注意那老婆婆面相似谁,此时见到郓王行礼,又听提到师祖,这才恍然大悟。郓王师门弟子在场不少,自他以下,辈分更小,赶快同来见礼。
那老婆婆见表兄的徒子徒孙人数既多,执礼又恭,大为高兴,先向燕堂问道:“你叫我师姑祖,你是哪位,师父又是谁啊?”燕堂答道:“我叫范燕堂,师父宋江。这位是李成银师弟,他师父是关胜师叔。弟子不才,也收了怀英、九儿、弃疾这三个小徒。”
于是,沈姑姑安排那老婆婆主桌主宾,郓王副宾,其次辛赞,再留下燕堂端茶倒水。
主桌安排完毕,向李宝说道:“熊孩子与成银领着小孩们到那桌。”
李宝一边招呼另一桌就座,一边嘟囔:“吆喝孩子有什么了不起?这么大个屋子,谁没有几个孩子?”
众人落座后,沈姑姑便引见众人,介绍这老婆婆的来历。
原来这她就是阮飞的亲表妹,郓王刚才叫做潇姑姑的,章惇与阮遄之女章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