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东宫众人和三个急急忙忙赶上的人影。
内阁。
刚刚结束早朝,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人在茶房一块喝着茶,交换了一下各自在朝政上的看法,然后各自回到各自公房看起了奏章。
太祖皇帝吸取了前朝教训,相权太重,威胁皇权,群相虽是能极大的分割制约,但是效率低下,结果到了大明开国之初,一个胡惟庸案就让太祖皇帝拿到了把柄,趁机废除了丞相,直辖六部,权操于上。
但这样就造成了一个问题,皇帝的负担重啊。
除了太祖皇帝朱重八这样的工作狂,接下来没有一个皇帝受的了的,所以就出现了给皇帝负责秘书工作的内阁。
随着不断发展,内阁也从最早的咨询秘书机构成为了文官实际的领头羊,甚至在后期幼主登基,内阁成为了实际上的决策者。
即便是现在,内阁票拟,司礼监在过一遍,最终才报道皇帝哪里决策圈红。
李东阳面对着刑名钱谷,乱七八糟一堆,倒也不慌不忙,小意思,不算事。
直到接下来这份奏章,李东阳仅仅看了个封面就眼神一缩,其中所奏之事,李东阳迟迟也不敢下笔。
最后,李东阳还是选择去找刘健处理。
到了刘健公房,刘健看李东阳来了,笑问:“宾之怎么现在来老夫这里,可是稀奇啊。”
李东阳苦笑不已:“刘公莫要打趣了,下官这是遇见难题了啊,今日这奏章中有一份,下官实在是拿不到主意,不敢票拟啊。”
刘健也是乐了,能让李东阳都无法票拟的奏章,他还真是想见上一见是何样的。
李东阳将奏章交于刘健,刘健一眼扫去,面色一变,打开读完以后,一向以善断为名的刘健也不敢妄下结论票拟。
刘健阴沉着脸,对公房里的文吏说到:“去,把谢阁老也请过来,就是有要事商议。”
文吏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样的一份奏章刘公和李公尚且无法决断,连谢公都要请来。
公房里,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人都盯着这份区区百字的奏章,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桌上的奏章,正是朱厚照昨夜写的,刘瑾今日一早送来的。
谢迁率先开口,指了指桌上的奏章:“刘公,李公,你二位说,这是殿下的意思,还是……”
是殿下自己想的,还是陛下………
要知道,太子还在上学,连观政都还未开始,怎么会平白无故上了这份折子,况且还是事关京营贪腐,矛头直指英国公。
刘健摇摇头:“不会,殿下小小年纪,从来没有理过政务,想来定是陛下让殿下做的。
老夫现在难办的是这票拟该如何啊,陛下是想查还是放,老夫有些吃味不准啊。”
是啊,难办的事情就是票拟啊,他们都是数朝老臣,心里明白,是查,这下面的贪腐大案查出些什么可说不好,可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陛下要是不愿意呢。
李东阳像是想起些什么,回忆到:“今早司礼监的太监传话,希望内阁上个奏章为太皇太后祝寿,闲聊时听说是昨日英国公匆匆入宫求见陛下,面色不安,可离去时却是心安理得,莫不是……”
这一句话,就给刘健吃下了定心丸,摸准了陛下的意思,刘健自告奋勇:“那这票拟,老夫来写吧,陛下终究还是念了情分,顾了大局啊。”
三人互相看看,点点头,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陛下昨日既然已经见过了英国公,今日又让太子上了这样一封奏章,无非就是敲山震虎,敲打敲打。
除了这些,陛下的谋划下,太子也是时候要逐渐开始步入朝堂之中。
刘健略微沉思一下就下笔了,票拟完后就给司礼监送去。
司礼监这边,萧敬早早吩咐下来,今日内阁送来的奏章里有一份是太子殿下的,一早就给咱家挑出来送往暖阁让陛下批阅。
萧敬这么多年的老人心里明白,这啊,就是个态度问题,储君的奏章,就是问候陛下吃没吃,也是要放在第一的。
果然,弘治皇帝今日看到从司礼监转送来奏章中,最上面的这一份就是朱厚照的。
弘治皇帝打开以后,朱厚照是希望对英国公不法行为严惩不贷,立为典型,办成铁案,颇有杀一儆百之意。
而内阁的票拟则是英国公祖先有功,而今尽忠职守,功大于过,罚俸半年,已是惩戒。
朱厚照和内阁倒是在这件事达成了默契,一个过重,一个太轻,这中间的尺寸好人倒是留给了弘治皇帝。
很快,弘治皇帝几笔以后,宫里有了旨意,申饬英国公力役军士,有负国恩,但念其功绩,罚俸半年,上书表罪,府中读书一月,出国事以外不得无旨意外出。
旨意传到英国公府之际,张懋倒是很痛快,直接认罪,然后上书表罪,紧闭大门,谢绝访客。
一时间,京师内的勋贵们见英国公府都如此豪门都被训斥,明里暗里也都收敛不少。
朱厚照每日却是上课下学倒也是乐的自在,这铺子的事由英国公府全面接收负责,虽说英国公闭门在府,可这些事情自会有心腹去办,选的地段也都是京师最为豪华之地,铺面也比之前不知大了多少,人手更是之前的数倍之多,大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朱厚照则是下课以后和那些个工匠厮混在一起,讨论了半天一开始倒是鸡同鸭讲,工匠们理解不了太子的意思,朱厚照又觉得这些个工匠太笨,几天以后才有些开窍,干的越来越得心应手。
张仑一直跟着朱厚照汇报着生意的进展,说到铺子这几日快开张了,名字什么的还没有定下,这不是让自己前来问问殿下是何意思。
朱厚照略加思考后便脱口而出:“就先叫英国公甜品店吧,至于接下来的话,半个月后把帐教到本宫这来,本宫自有事情要做。
对了,回去告诉老国公,无论是谁问起,咬死了这是英国公的家业,明白了吗?”
张仑连忙答应。
不过猛地空闲下来倒也是无趣,朱厚照看了看张仑,又看了看刘瑾,一拍脑袋,三个人,这不是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