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等她睡熟,轻轻掰开她搂着自己的手,进卧室给她拿条被子盖上,又移来几张凳子平行放在沙发边,免得她一不小心翻身掉下来。
然后就进卧室去看苏玲珑的状况。
卧室的双人床上苏玲珑安静地躺在被窝里,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此时仍带着病态的潮红,平时精心打理的齐耳短发也有些粘结着,显然之前出了不少汗水。
许仙用额温计测了一下她的温度:38.5%。
嗯,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好好休息,再吃一两次药,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许仙给她扯了扯有些踢乱的被子,又坐在边上观察了一会,见她没有什么异样,就走出了卧室。
沙发上的秦娆也睡得很踏实。许仙无事可做,便从书架上挑了一本《梵高传》坐在餐桌边看了起来。
“往事一幕幕地飘过,当时的那些热烈的疼痛和欢乐现在都已经淡成没有任何知觉的疤痕,幽幽地昭示着经历的一切。”
“生活对于我来说是一次艰难的旅行,我不知道潮水会不会上涨,及至没过嘴唇,甚至涨得更高,但是我要前行。”
……
“乔将提奥的尸骨从乌特勒支迁走。她将他葬在文森特的旁边,俯瞰奥威尔的麦田。她在这两个并排的墓前安放了一对相同的墓碑,刻有相同的铭文:文森特·梵高长眠于此和提奥多洛斯·梵高长眠于此。文森特与弟弟终于在石楠丛生的荒野上团聚了。”
许仙读完了最后一页,看了看百达翡丽,时间已过去五个小时了。
许仙很喜欢梵高这个画家。
这是一个很纯粹很善良的人,一个以心以血以生命作画的人,许仙也很喜欢他的画作,特别是他在阿尔时期的画作,热烈、温情还蕴含着某种天真与浪漫。
可惜在梵高短短的37岁人生里,许仙正在无尽虚空漫游寻找初始之地,缘悭一面。
许仙心有所感,从书中抽出了一张书笺,拾笔以簪花小楷写了一个简短的读后感。
许仙写完便要把书笺放回书里,这时一只纤细的小手从他身后拈起了书笺。
许仙转身,秦娆就站在他的身后,已经睡醒的她精神奕奕。
许仙微笑道:“吵醒你了?”
秦娆摇了摇头,有点不好意思道:“我睡好了,而且,我饿了。”
许仙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出所料,温度基本正常了。也是,啃了自己那么多口水灵药,不好才怪呢。
许仙笑了笑,站起身道:“那我去做饭菜。”
秦娆却拿着那张读后感书笺轻声念道:“目断夕阳,望尽星空,谁人解我胸中意?付尽平生血与热,只换得,世人非、群鸦戏。千画贫如洗。狂来割耳,唯爱向日,一生画痴一身病。阿尔夜色曾媚我,几回醉?咖啡馆、麦田地。奈何时无命。”
顿了顿,她念出了词名:“《千重山·梵高》。”
许仙边从购物袋子拿出一样样食材,边淡淡道:“有感而发,写着玩的,秦二府主见笑了。”
秦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认真道:“这词写得很好。把梵高的代表作名称和他的生平际遇都写出来融入在里面了,还很押韵。”
许仙摇了摇头,惭愧道:“不能算好。比之老苏苏东坡差得太多,也比不过柳三变那个寻花问柳的浪荡子,辛弃疾那个将军武夫怕是也要笑话我,便是清照那个爱喝酒的小娘子也写得比我好,我这水平也就勉勉强强和唐寅那个家伙卖卖诗画,摘摘桃子,换换酒钱。”
秦娆忍不住笑了笑,看着他道:“谁能跟苏柳和辛稼轩、李易安他们比作词呀。其实你一年前写的那首《丑奴儿·自题》我就很喜欢。”
“此生自知不问天,诗酒书剑。诗酒书剑。醉了便作花下眠。功名利禄吾亦爱,不折心颜。不折心颜。明月清风许我仙。”秦娆诵吟完,道,“很洒脱。你的名字也在里面了。”
开始在水龙头下淘米的许仙不知道她是喜欢这首词还是喜欢这首词中有自己的名字,也不管这个,微侧头问道:“你和玲珑想喝薏米粥还是吃点白米饭,我再煮几根玉米,做份简单的番茄炒蛋和青菜瘦肉。”
秦娆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他,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道:“都可以。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
“我也是!”一个有点咬牙切齿的声音忽然猛地响起。
秦娆和许仙同时转头。
穿着睡衣的苏玲珑不知何时已经从卧室走了出来,正站在几米外的沙发边上,瞪着双眼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