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湖相比,它显得很“瘦”,很苗条,因此叫瘦西湖。
叶玥立刻回道:“跟哪个美女呢?”
许仙只能拍了一个船舱的360度小视频发送过去,道:“一个人,跟我的叶玥美女聊天。”
“怎么跑扬州去了?”叶玥大人奇怪道。
许仙回道:“公事。”
嗯,送女朋友回老家应该算公事吧。
反正我是这么定义的。
叶玥去过许仙的后院和书房后,自然推断出了他有个强大无比的家族。
她以为许仙是过来处理家族的“公事”,就回复道:“那你先忙,我好好看你的宝贝书先。”
过了一分钟,叶玥又发了个信息半玩笑半提醒道:“游瘦西湖可以,可别玩扬州瘦马。”
她怕许仙家族的其他人或合作伙伴在扬州夜总会之类的地方招待许仙,因此以“扬州瘦马”的典故玩笑提醒。
许仙自然明白叶玥的玲珑心思,他回道:“我一向尊重女性,对玩什么瘦马没兴趣,我对你比较有兴趣。”
过了十几秒,叶玥回了信息过来:“你这个大坏蛋!不理你了,我看书去。”
许仙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个小色女脑补到哪里去了。
许仙放下手机,想起了自己见过的那些“扬州瘦马”,轻轻叹了口气。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历史尘埃,扬州瘦马便是历史尘埃之一。
扬州“两瘦”:一是瘦西湖,另一个就是扬州瘦马。
古代有蓄养年幼女子卖给富贵人家作妾的风俗,被养的幼女就俗称为“瘦马”。
这个称谓起源于大诗人白居易,他写了一句诗叫“莫养瘦马驹,莫教小妓女”。
因为白居易把瘦马和小妓女放在一起比较,所以后来的人们通常都用瘦马代指小妓女。
养瘦马盛行于明清两代,而扬州养瘦马最成产业规模也最为有名,固有“扬州瘦马”之称。
扬州盐商多,而盐商要做大做强,离不开官府中人的支持。扬州瘦马很大程度上就是为扬州盐商和他们背后的官员所准备的。
那时候,扬州有专门养瘦马的专业人群。
瘦马是从小培养的,一般就是五到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而且是比较有姿色的女孩子。她们多来自穷苦人家,尤其是那些吃不上饭而面黄肌瘦的小女孩。
通常这样的女孩子所花费的银子是很少的,只需要几两银子就可以买到。而明清大部分时期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神州币400-800元之间,也就说两三千块钱就可以“买入”一个小女孩。
这些小女孩被买来之后,要进行几年的培训,培训是全方位的,比现在的“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所要求的还要优秀。
而且那些养瘦马的人还十分聪明,对瘦马的培养也是有针对性的,所谓因材施教。
比如对于那些姿色出众的女孩子,则教她们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等,这是最上等的“名媛”瘦马。
次等的则要求她们能识些字、弹点曲,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让她们学会记账管事,其实就是培养现在的会计人员,掌握财务管理,能够辅佐商人,成为一个财务秘书。
最低等的瘦马则需要学习女红、裁剪、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等,就是一个典型的家庭侍妇。注意,是侍妇,不是主妇。
瘦马其实就是为盐商和他们背后的官员培养的小妾。
社交名媛、财务秘书、生活侍妇三种口味,包你满意。
而且扬州瘦马真正让商人和官员最满意的优点并不只是长得漂亮或者这些才艺技能,而是她们的绝对的服从性。
瘦马从小就被严格管教和洗脑,被教导各种让女子保持恭顺的礼节,已经被彻底驯化了。
她们能够自甘卑贱,曲意侍奉正室主母,不会争风吃醋,即使那些大家族的妒妇对待别的姬妾再苛刻,也能容纳扬州瘦马,因此也不会让男人们担心后宅不宁。
盐商无论是买来自己要还是买来送给官员,都可以从瘦马中挑中合适的小妾。
当然,瘦马也不便宜。
明万历时,许仙也曾作为贵客,被官府登记在册、世袭“根窝”(即盐业特许经营权)的扬州盐商首脑人物接待。
当时听说许仙要在扬州待一段时间,正愁找不到更多机会献殷勤的大盐商姚三石简直是喜出望外,立即说要进献些瘦马服侍“许先生”。
许仙暂时也不想京城那帮人烦扰自己,而要在现下扬州这种奢靡繁盛之地久居,若是孑然独行未免太过扎眼,确也有必要讲些排场,而且起居饮食有人照应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随便欠人人情,更不可能给别人在自己身边安插耳目的机会,只是让姚三石介绍个靠谱的牙婆,自己亲自去挑选合意的人便好。
“不知许先生要找什么样的瘦马?是侍候起居还是琴瑟酬答,或是协理账目?”宴席上,仪态翩翩的中年徽州儒商姚三石放下酒杯,问道。
许仙摇了摇杯中酒,想了想,好奇问道:“扬州瘦马我也听闻已久,姚东主可知三种瘦马哪种最受欢迎,又哪种最易无人择选而终于流落秦楼楚馆,歌营妓寨?”
姚三石神态宴然道:“上等瘦马美姿才,价亦高,能买入者不多,常有年过十八而未去者,而且牙婆为了保持上等瘦马的价格底线,为长远营生计决不肯折价兜卖,宁愿卖去或放到自家青楼做头牌花魁,此上等瘦马常四者中有一。”
许仙喝了一口酒,淡淡道:“生意之理,在长久,在公平。这些牙婆倒是有点见识的。”
姚三石点了点头,也举杯陪喝了一口,笑道:“能久做这养瘦马的营生的,各有其道,倒也没几个简单的。”
他顿了顿,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下等瘦马唯能侍候饮食起居,其姿容勉强只能称俏丽,其所能为不过是高级丫鬟所为而已。然其价常在两百两以上,可以买10个普通丫鬟了。因此十之七八落入那秦楼妓寨。至于中等瘦马,精于账房,姿容亦可,价格适中,正是最受欢迎的,几无落选之忧。”
这倒是和许仙的猜测相差不大。
毕竟账房这种敏感的东西最好是交给至亲,然而兄弟亦有阋墙,哪比得上枕边精于钱账、绝对服从、无依无靠的瘦马佳人合适?
许仙心念一转,平静道:“虽然下等瘦马十之七八不中,但中者二三也足以平衡弥补之前的资费了。何况还有价更高中选率更好的上等、中等瘦马,便是折去这中间的各种关节破费,这门生意也是暴利。”
姚三石认同附和道:“先生倒是明察秋毫。这第一等的瘦马,价格在千两以上,足以购置一座普通富家宅院,而次等的一般也在五百两以上。对比牙婆买入时的几两银钱,即使扣除多年的培养资费,也是极为有利可图的。”
他似乎是怕这位京师来的大人物误会什么,又正色补充道:“不过这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营生,哪及得上我等受皇命行盐,隆恩浩荡,无往不利!”
坐陪的另外几个大盐商也赶紧附和,对皇帝和朝廷歌功颂德起来。
许仙倒不会疑心姚三石等盐商有掺合养瘦马的生意中。
生意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盐商多来自徽、晋、陕及江浙,亦商亦儒。在座的几位大盐商更有官府造册登记,世袭行盐专权,乃是皇商。
如此大盐商若是掺合这种养瘦马的下九流生意中,不说有辱门楣,为其他盐商耻笑,便是官府中人也会鄙视其人心不足贪婪谋利,影响其家族行盐专权的存续。
官员商人都有买瘦马为妾或送人的,但此本是古以有之,且选走瘦马亦是免其堕入秦楼妓馆之中,也可以安慰自己是某种行善之举。
而养瘦马那就是拆人骨肉、处心积虑的人口买卖了,是最下等之营生。盐商们自命风雅,自不屑为之。
于是许仙笑了笑,看了看姚三石和另外几位盐商,道:“耕读传家,诗书继世。姚东主和诸位的作为和善行我也是听说过的,否则今晚姚府这顿接风宴许某也不会来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何况是位高于自己的人物的称颂。
大盐商们立刻喜笑颜开,全都向许仙高举起酒杯,许仙也举杯同饮。
是夜谈笑宴宴,宾主尽欢。
次日午后,待许仙用过膳,姚三石便亲自车马迎候,陪同许仙来到了扬州一处悠静院落。
姚三石自然不可能真就介绍个牙婆或安排个管家陪着许仙来选瘦马就了事。这种机会他肯定要放下所有其他事情,全程陪同,贴身伺候着。
他若连这种基本觉悟都没有,姚家又怎么会推选他姚三石来主持打理家族最重要的盐务?
一个四十多岁、穿金带银的华服肥胖妇人带着两个面容古板的老嬷嬷,早已在大门前笑脸相迎。
“许先生,这位是张婆婆,这几年扬州最好的瘦马都出于她这里。她这里的姑娘说是会书画歌舞的就必是会书画歌舞的,而不会像许多别家只是会写几十个字,或就会那么几首小曲舞段虚应故事,弄虚作假。”姚三石微低首,恭谨介绍道。
在外人面前,姚三石倒是比私下里对许仙更是态度恭敬。
因为唯有如此,别人才会明白许仙的身份多尊贵,许仙也才会更有面子。
许仙虽不在意这些,但也不由暗赞这个中年商人确实会做人。
张婆婆自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一下子她那圆圆胖胖的笑脸就更热情了,水桶腰也更弯了些,道:“许先生、姚老板,今天我把家里最好的姑娘都备好了,保准能让你们满意!”
她那油腻肥胖的脸上堆着笑,嘴角带着些许不屑絮叨道:“我这绝不是别家,惯会以次充好。见到来人是做官的,就临时教姑娘学写‘吏部尚书’、‘大学士’几个字,见是普通儒生读书人,就临阵教‘解元’、‘会元’。所谓能琴者不过‘颜回’或‘梅花’一段,能画者不过兰竹数枝,能奕者不过起局数着,能歌者不过《玉抱肚》、《集贤宾》二调,真真是遗笑大方……”
许仙随意点了点头,懒得和这个正在编排同行乱象以抬高自身瘦马身价的牙婆废话,直接就往里面走。
姚三石和张婆婆等人赶紧跟上。
待得许仙和姚三石在大厅主位上坐下,下人们奉好茶,张婆婆向其中一个老嬷嬷使了个眼色,那老嬷嬷走到门外吩咐了几声。
“瘦马甄选”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