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此时也收回了掌中佛国。
祂平静微笑,右手轻摩林默的头顶百会,赞许道:“本心自在,本性真如。这一剑虽然没有出,但你的修行又精进了。”
林默抬起头,看着观音,有点开心道:“谢师尊体谅。”
观音微笑,心下赞叹。
自己这个弟子无论是为人时,还是成神后,性情都是一样纯粹良善,这还真是一种难得的幸运。也难怪祂如此勇猛精进,又如此受信众爱戴。
“既然林娘娘已经出手过了,”葛玄天师走过来,看向观音,微笑道,“接下来,是不是该由我这侄孙抱朴子出手了?”
已经让了先手给你们释教了,林默既然放弃了出剑,这回也该轮到我们道教出手了吧。
观音看了一眼修为还行但对付这条蛟龙怕有些够呛的葛洪,淡然点了点头。
至于为什么是葛洪出手,而不是天师葛玄出手……那当然了,葛玄天师还要拦着陆吾和九尾狐捣乱呀。
这时候观音和林默可不会插手帮忙,反过来换道教的人也不会插手帮忙的。
虽然昆仑丘是三教共同防范警戒的对象,但昆仑丘毕竟低调多年。反而三教表面和谐,明争暗斗却无比激烈,尤其释教和道教更是水火不容,历史积怨甚深。
三世佛和三清等祖师人物,就跟公司董事长一样,自重身份,平时彼此偶尔见面还伪装客套亲近。
而像观音这种佛教cEo的人物,和类似葛玄天师这样仅在三清四御之下的道教高层,平时就是具体安排阴谋诡计搞死对方的人,见面不是装作视而不见,就是阴阳怪气、互相揭短。
彼此帮助?这种事情是绝不可能的。估计观音和葛玄心里都在想着怎么背后给对方捅刀呢。
这与神祗的修养、品格无关,而是教派根本利益和根本信仰的分歧所致,没有对错,不关是非,只有牺牲、奉献、胜败以及生死。
葛玄天师出手了!这位道教灵宝派祖师,一出手就是一件极品灵宝,宛如流星般生生砸向陆吾和九尾狐。
这是一方墨黑如玉的印章,印章从葛玄袖中掷出时只有手掌大小,掷到陆吾和九尾狐身前时已如山峦般巍峨厚重,散发出一股沉甸甸的威压。
陆吾的脸色骤变,眼神紧缩,全身神力运转到极限。祂双拳猛然轰出,同时向九尾狐大声呼喊道:“全力出手!这是不周山的碎片!”
祂的声音中充满了紧张与警觉,显然这件灵宝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九尾狐发出尖锐的啸声,身形瞬间变化,化为了祂最原始的形态。那九条绚丽的尾巴在夜空中舞动,仿佛是流动的彩带。
与此同时,祂运用自己的精神秘术,将一股奇异的力量加持在了陆吾的身上。这股力量仿佛带有生命之源的温暖,渗透进陆吾的每一个细胞,令祂的气息逐渐增强。
昆仑双神全力应对番天印的时候,葛洪金光加身突纵至蛟龙头顶,左手掌心凝聚着强大的五雷力量。随着葛洪一声低喝,五雷轰然炸开,向着蛟龙头顶疾驰而去。
在五雷耀目闪光的掩盖下,葛洪右手迅速抛出一截麻绳,于雷光之后悄无声息地环索向蛟龙。
端木用一对前爪猛地拍向五雷,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五雷震得粉碎。然而,就在它正要松一口气时,一根麻绳突然从暗处飞来,紧紧地套住了它的身躯。
这麻绳仿佛燃烧着烈焰,灼烧的气息让端木感到刺肤的痛苦。
更令端木吃惊的是,这麻绳似乎在不断地吸取它的法力,端木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迅速变衰弱。
端木试图用锋利的爪子撕裂这根麻绳,却发现它的利爪对这看似脆弱的绳子毫无作用。端木使劲挣扎,但越是挣扎,麻绳便越收越紧。
端木试图缩小身躯,以摆脱这束缚,但出乎意料的是,麻绳也随着它的缩小而自动收紧,仿佛有着自己的灵性。
端木一时之间摆脱不得,法力和气息气势也持续在减弱,如此下去,再过一会,它将会彻底失去反抗之力,然后被葛洪生擒!
观音微皱起了眉头,没想到道教倒也准备得很充分,葛玄和葛洪竟然带着番天印和捆仙索这两件极品灵宝。
这条蛟龙难道要被道教擒捉了去?
万一道教收服了它,到时候以其他逆天秘法助它化升应龙……
不!这肯定不行!
一会若是它没了挣扎之力,那我便出手把它捏死了,让道教捡个蛟尸回去。
观音打定主意后,面色又平静祥和了起来。
端木还在江水中做着看似徒劳的挣扎翻腾。
葛洪操控着捆仙索,面露笑意。葛玄天师继续以番天印牵制住陆吾和九尾狐,脸色从容,暗地里却开始警戒起释教两人起来。
端木挣扎着挣扎着扑腾进了深水中,它似乎是失去了力气或者放弃了无用的努力,珠江水面一时安静……只有几片雾气从水面升起,轻轻飘到了桥上,又在狂风吹拂下向海的那一边飘去。
葛洪怕勒死了蛟龙,操控捆仙索提拉上收。
捆仙索疾掠出水面,空空如也!
原来被捆缚着的蛟龙竟已不在绳套之内!
葛洪脸上的笑容已全化作了愕然,葛玄皱起了眉头。
观音脸色一变,转身盯向已越过大桥正向零丁洋海面坠落下去的那几片云雾。
观音的双手轻轻拍出,瞬间化为千只手,而这千只手又化作千个掌上佛国。
零丁洋上,百里海面上下左右四方,一座座九层莲花台刹那升起,数量之多,达到千千万万。
这些莲花台瞬间遮盖了整个海面,密密麻麻,不留一丝缝隙。
同时,它们也将前方的道路完全封锁,如同被厚厚的墙壁包围,看不到出路。
漫天的莲花台将海面遮得严严实实,也将去路也包裹得密不透风。
那几片云雾落在莲花台上,立刻显化出了龙形。
自知暴露的端木果断恢复了真身。
端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它知道这很可能是自己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自己必须竭尽全力。
端木疯狂抽取身躯内的全部法力和力量,这些力量汇聚在一起,化作两千五百年里最猛烈、最决绝的一击。
端木狠狠撞向莲花台!
撞向莲花台下的海!
撞向莲花台下的自由与梦想!
九层莲台在端木的猛烈撞击下,一层层地碎裂开来,从上往下,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五层、六层、七层……
然后端木还是被第八层莲花坚韧的拒之于外。
端木那两只坚锐尖利的龙角尖端已叉裂了开来,它威严的头颅上也插刺进去了几片锋利纯洁的莲花瓣,鲜血淋漓,正滴滴答答地落下,为圣洁的莲台染上了一抹肃杀的血红。
端木的身躯无力地躺在第八层莲台上,被它撞碎毁烂的莲花凋残散落在它的龙躯边,宛如这是它的莲花葬礼。
端木离入海仅隔两层莲花台,仅差六十公分不到的距离。
端木甚至能够听到零丁洋海水流动的声音。
端木俯身向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它嗅到了一种微微的腥味,端木又贪婪地吸吮了一口,那种属于海洋的腥味气息,与珠江水完全不同。
那种腥味是端木两千多年来梦寐以求的。
端木躺在第八层莲台上,如躺在自己的祭台上。
两层莲台,六十公分不到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在平时不过是一个低头或摆尾而已。
然而这点微不足道的距离,如今却已成不可逾越的天堑。
两千五百年的努力和坚持,无数的磨难与忍耐,咫尺之遥,终究功亏一篑。
端木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深深的不甘、苦涩、无奈和绝望。
莲花台上葬莲花,零丁洋里叹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