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妆讲完古，亮晶晶的大眼睛温柔看着许仙。

许仙有点抵不住女人眼里的柔情可可，开口找话转移注意力道：“龙华寺的名称来源于佛经中弥勒菩萨在龙华树下成佛的典故。弥勒是未来佛，佛祖指定弥勒为佛的接班人，去兜率天修行，龙华寺是弥勒的道场，人间修行的地方，故龙华寺又有‘江南名刹，人间兜率’之称。

魔都有句老话，叫‘三月三，上龙华，看桃花’。因为传说农历三月初三是弥勒化身布袋和尚的日子，为了纪念他，春天桃花开时，龙华寺举行纪念法会，香火旺盛，吸引很多民众和小商贩，就形成了龙华庙会。当年的龙华庙会确实很是热闹非凡。”

李红妆有点奇怪他说话的那种坦然自信语气，就像当年他亲眼见证过了龙华庙会的盛况一样。

但李红妆又觉得许仙这种坦然自信很有魅力，越看越觉得令人着迷，跟他的奇异体香一样令人着迷。

为了避免自己花痴得太明显，李红妆也继续找话闲聊道：“龙华寺、静安寺、玉佛寺一直都是公认的魔都三大古刹。

坊间说，龙华寺，求官位比较灵；静安寺，求平安比较灵；而玉佛寺，求发财比较灵。”

许仙笑了笑，平静道：“名正方可言顺。唯名与器，不可假于人。龙华寺，其中‘华’字，代表着庄严华丽，这是官位的特点。静安寺，其中‘安’字，代表着平安吉祥，这是平安的特点。玉佛寺，其中‘玉’字，代表着珍贵宝玉，这是财富的特点。

坊间的说法，也是有其道理的。而一旦这种说法相信的人多了。自然会形成自证其信的正态循环。”

他顿了顿，淡淡道：“相信的人多了，就往往会变成现实。许多事情便是如此。涉及信仰和神只时，更是如此。”

李红妆若有所思，轻轻叹了口气道：“就像十年前大家都无比相信国家经济的繁荣昌盛和自己财富及收长的未来增长，然后大量普遍透支信用加杠杆，从而又刺激了经济的繁荣一样。直到疫情击垮了这种膨胀的信心。

而现在，大家则普遍预期悲观，又担心自己被降薪乃至裁员，于是减少支出，降低消费，降低生活品质，从而又造成了经济的进一步紧缩，企业更加困难，降薪潮、裁员潮如期而至，又加剧了悲观情绪和预期，形成恶性的循环。”

许仙远望大桥南侧矗立着的标志性的白玉兰造型、在夜色中光影绚丽变幻的海事了望塔，声音悠悠道：“潮涨潮落，日月盈昃，本就是万物之理。没有永远的增长，也没有永远的繁荣，经济的规律和周期，是没有人能逃得掉的。

神州狂飙突进了几十年，也是进入了正常的经济调整期，只是疫情夹击和房地产调控之下，这个调整幅度太大了点。

时代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何况这次可不是尘埃那么细微，可是时代的一颗大石头，‘咚’的一声狠狠砸了下来，绝大多数普罗大众都毫无防备，猝不及防。

要熬过这个关口，撑过这几年，对于许多人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红妆沉默，她在卫视工作，自然知道许多详实乃至不公布的隐秘信息。

消费压缩降级是一方面，毕竟疫情三年，大家收入下降，很多家庭和个人都是靠自己之前的积蓄度过了这三年的艰难时光，普通的中低层是真的没什么钱了。

还有这些年来，全民的负债率和负债的金额都在不断的增加，不管是房贷、车贷、信用卡、网贷，这些实质性的负债，进一步压缩了太多普通人的消费空间。

三驾马车中的消费不振，而投资和出口方面也不乐观。

出口方面，世界经济的下行压力依然巨大，需求不足，加上各国加强了贸易保护主义，让外贸出口大受打击，出口利润变得极薄。

就李红妆所知，很多外贸老板甚至是做一单亏一单，但不做就更亏，公司就得慢性死亡。

投资方面，美元加息回流，当朝中央和地方财政紧张，外资投资和政府投资乏力。

而神州工业化快速推进的时代和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的时代已经结束，加之神州已经走出人口红利，房地产等支柱行业牵涉到的投资和消费者群体也不再增长，工业投资、基础设施投资和房地产投资也没有多少潜力可以挖掘了。

当前神州的经济形势依然极度不乐观，李红妆虽然相信神州的长远未来，但是也不知道这段调整还要多久。

两三年、四五年还是十几年？

总不能像日本一样一蹶不振三十年，至今无法恢复元气吧？

应该，不能吧——

两人在桥上又吹了一会江风，看看时间也接近22点了，就下了桥想往回走。

路过一排共享单车时，两人同时眼神对视了下，于是回去的路变成了骑行。

许仙挑了一辆有后座的共享车型。

他反别帽子，戴着口罩，不紧不慢蹬着自行车，而李红妆扣紧了风衣外套，微曲双腿，侧身坐在后座上。

女人的双手刚开始只是拉着许仙上衣的两侧，然后变成了扶着许仙的两肋，最后变成了双手扣紧环抱着许仙坚实的腰腹，脸颊和上身也贴靠在许仙厚实的背上。

刚才路过的风景一一从车边和眼前轻轻掠过。

江风徐徐，夜色温柔。

香风习习，美人也温柔。

许仙蹬着自行车，身后是芳香丰盈。许仙惬意而从容，也不再去烦心招没招惹李红妆这事。

招了又如何？随心随情，顺其自然就好。

李红妆从后边抱靠着男人，眼睛半睁半闭，感受着男人的体香、肌肉和晚风，只希望这条路能再远一点，这一切美好能多停留几分钟。

“今晚的月色真美。”快回到西岸美术馆时，李红妆忽然柔声道。

许仙微怔了怔，抬头看了看无星无月的夜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红妆等了一会没听到男人吱声，便又柔声道：“你不觉得今晚的风也很温柔吗？”

许仙只能道：“嗯，是的。”

“你应该说风也温柔。”女人轻轻道。

许仙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很配合道：“是的，风也温柔。”

李红妆立刻以透着开心且异常柔软的声音应道：“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