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所以你知道我们被绑架过”
左殊同一僵。
“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了么”
“啪”一声,茶盏被掀翻在地,摔碎了。
这一直是她心里头扎得最深的一根刺。
哪怕很多年后,她会安慰自己,也许左钰只是撞坏了脑子才想不起来,并非故意。
但这一刻,无需言语,只需他一个眼神,她就有了答案。
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柳扶微将他握在肩上的手甩开,缓缓站起身“你记得的,你只是装作不记得的样子”
“不是。”左殊同截断她的话,“我那时一醒来,人已在莲花山,那几日发生过的事,确”
“好,不记得。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她质问,“我当时告诉你时,你为什么信誓旦旦的认定,是我搞错了,是我产生了幻觉”
左殊同脸色惨白如死“阿微,你要相信母亲,任何时候她都不会抛下你不顾”
她往后退了一步,“所以,你就是不相信我了”
“不是。”左殊同抿了抿清冷的薄唇,“此事凶险非你所想,阿微,你切不可再深究了,你信我,我会给你答案”
“你自己不信我,却要我信你”她觉得好笑,还真笑了一声,“这一次又要等多久三年还是五年”
见他欲言又止,她道“何必如此迂回你不肯说,我自己再想办法。”
眼看她要离开,他展臂拦住她,急了“你当年不是说过,你不愿再管此事了么”
柳扶微心下一寒。
她拿指尖拂去眼角的湿润,慢慢后退,看向他“你今天早上,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讨厌你么”
“就是现在这种,把我丢到一旁一边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又一副为我好的样子。”
“我知道,不止是你,大家都喜欢这样。”她说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一片片酸涩,“阿娘是,小时候我问她为什么抛夫弃女,她就总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是,我后来明白了,她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和自由嘛;还有阿爹,从小到大只有在天黑之后才会回家,一回来就倒头大睡,我那时候就问他,爹,你究竟什么时候可以陪我玩儿,他就老哄我,说明天、下个月,实在拗不过我就告诉我等你长大了就会懂爹的”
“是,我长大之后岂会不知的他艰辛,他一心为社稷、为百姓,只能牺牲小家,他自己心里也难受的。你先别过来,你听我说完其实,周姨娘待我也不错,她只是更疼爱弟弟而已,左掌门待我也亲厚,他也只是更关心我娘更关心而已,人之常情,我比起许多人已经足够幸福了,还要奢求什么呢可是左钰,我可以可以努力去理解所有人,只有你,我不可以。”
“因为你是那个抢走阿娘的人,你是那个被阿娘选走的人”眼泪终于止不住了,她两眼凝视着他“是你答应过我的,会把我当成比亲妹妹还要亲的妹妹”
她心里一直装着一个小秘密。
那年大雨,她跑下山时,其实已经想好了要离开莲花山。
是那个少年哥哥反复、笃定地说,你只是多了一个哥哥时,她才抬头看他的。
那一刻,她是真的信了。
柳扶微的眼泪滚烫地落在地板上。
一种说不出来的疼,自左殊同心底汹涌的冲到他的咽喉处,堵得他发不出声。
这时,听到有人敲门,柳扶微迅速戴好帷帽,夺门而出。
言知行亟不可待进门,说皇城又出命案。
左殊同闭了闭泛红的眼,踱到门前时,她的身影已然不见。
柳扶微自知自己失态了。
所幸今日出门时没带阿萝,她能够一个人在车厢里抹眼泪。
左殊同不会知道,她今日来此,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哪怕一切猜测都没有依据,可是她真的害怕那万一。
她知道左钰一定知道点儿什么。
她也能感觉到,他不希望她卷进那个漩涡里去。
若然让他知道,自己早已身处那漩涡当中,他又待如何
当她试着努力往前迈出一小步的时候,她好似看到他往后退了半步。
心里藏着千般万般的秘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倾吐,却在这一个瞬间门,全部倒回了肚子里去。
她忽然意识到,比起一切未知,左钰的沉默更让她害怕。
心脏好像莫名有点难受,她揉了揉,一口一口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点、再冷静点。
阿微,一切都是猜测。
你还可以去自己的心域里求证。
小时候的事,青泽庙所见,包括前世的记忆,一定可以找到端倪的。
她就这样一路煎熬着,终于熬到了家。
一到门前,就见阿萝守在门外,车没停稳就上前“小姐,总算等到你了”
柳扶微未会意,又被阿萝一路往里拉“老爷一直在问你去了哪儿呢。”
“爹已经放衙了”柳扶微仍有些鼻音道“我已经说过了,今日会晚些回来,不用等我”
阿萝这会儿火急火燎,没太留心小姐的神色,只道“不是,是宫里方才来了人,宣小姐入宫呢。”
柳扶微未反应过来入宫是什么意思,柳常安自内院大步流星而来,急道“去哪儿了半天不见人”
柳扶微顾不上解释,只问“阿萝说宫里来人宣旨,什么旨意”
柳常安手里还捧着热乎乎的圣旨“宫中擢选公主伴读,稍作收拾,明日一早入宫。”
“伴读哪位公主”
“昭仪公主。”
柳扶微再次呆住。
且不说通常宫里这类皇子、公主的伴读擢选,都是那种高门且需一争的位置,“怎么如此忽然,之前也没听说过啊。”
柳常安满面愁容道“我已向前来宣旨的姚公公打听过,此次明面伴读,实则选妃。”
“选妃圣、圣人都这把年纪了还选妃”
“不是圣人,是太孙。圣人要为太孙殿下,擢选太孙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