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吃软不吃硬、耐凿不耐磨的性子,他早已摸透,想要得偿所愿,就得大着胆子、厚着脸皮,去厮缠,去争取。
苏晏被贴身侍卫眼中的暗火灼得心头乍跳,又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抵在书桌边沿。
眼前一花,荆红追的身影已贴近面前。苏晏不禁手掌反扣桌缘,上半身向后仰,用肢体语言诉说着自己的紧张与抵制。
荆红追俯身,伸出手,认认真真地帮他系好披风的长系带。
两人的鼻息在咫尺间交融,灼热的,压抑的,颤抖的。
“大人讨厌我?”荆红追低声问,冷冽声线擦过苏晏的耳郭,像一柄最锋利也最温柔的小刀。
苏晏莫名有些腿软,想必是这个悬空后仰的姿势很吃腰力,而原主的一把细腰实在太不中用。他清了清嗓子,“当然不是,怎么可能。”
“属下靠近大人,像这样——”荆红追拈起粘在苏晏发丝上的一点纸屑,“或者这样——”指尖轻轻拂去他打喷嚏时染在睫毛上的水珠,“大人是否觉得恶心?”
这个真不至于。而且一边说着这种自我厌弃的话,一边露出漠然又受伤的眼神,到底是要闹哪样!
苏晏觉得那把不中用的细腰越发酸麻难当,绷到最后,骤然泄力,整个人向后摊成了一条晒肚咸鱼。
在砸到桌面的笔墨纸砚之前,荆红追的手掌托住了他的后背。
苏晏恍惚感觉,自己就像峭壁上造型拗过了头的一棵黄山松,在危险边缘来回招展,靠岩石凸起的那一点点支撑,维持着最后的倔强。
岩石硌得他胸口疼、屁股疼、浑身都疼,但没了这块石头,他得摔得老狠,搞不好摔个稀巴烂。
“阿追……”苏晏示弱似的叹息,“各退一步不行么,你还是我的侍卫,我再也不赶你。以后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不行么?”
荆红追这次不想再服从,逼问道:“大人是否觉得恶心?”
“那夜属下握着大人的腰,亲吻大人的后背,进入……”他忍着脸颊的烧热感,双耳红得像要渗血,又羞又愧,却强迫自己继续说,“进入大人的身体,甚至还……还弄到大人的脸上……”
苏晏抓狂:“打住!后面的永远不要再提!妈的天雷啊,我好容易才洗脑自己快点忘记,别逼我抽你!”
感应到苏晏内心的怒火,知道这下又踩了他的逆鳞,荆红追立刻怂了,“都是属下的错。今后纵死不敢再对着大人的脸——”
“啪”的一巴掌,苏晏抽得很干脆、很帅气。
……手疼。
荆红追轻揉他抽疼了的掌心,另一只手仍托着他的后背,不依不饶地追问:“属下自知罪孽深重,大人再怎么打我、罚我也该当。但属下仍想知道,大人在生气之余,会觉得我粗鄙丑陋,令人作呕吗?”
苏晏无奈地咬牙:“不会!我从没觉得你不如他人,无论是样貌、身份、性情还是任何方面……满意了吧?”
荆红追说:“大人好心安慰,属下承情。但属下出身低微,样貌普通,性情又不讨人喜欢,大人如此抬举我,我却更觉无颜。”
骂你又难过,夸你又不信,你特么到底想听什么?!苏晏很想再抽他几巴掌泄愤,但此举除了让自己手更疼之外,毫无作用,最终绝望地呻吟了一声:“你抬举抬举我吧!让我起去。腰要断了……”
荆红追这才把他从书桌上方捞回来。
他的手掌依然贴在苏晏的背心,暖意源源不断地流进体内,是在用真气为他舒经活血,驱逐风邪。
苏晏身体舒服地吁了口气,心里不爽地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难搞……”
荆红追僵着脸看他,眼眸冷冽而美丽,耳根处的红晕尚未完全消退。他用赴死般的语气说:“大人,属下想亲你。”
苏晏:“?”
苏晏:“……”
苏晏:“荆红追!你是有什么毛——”
背心上那只手掌挪到后脑勺,牢牢托住,荆红追的嘴唇生硬地贴了上来。
他知道要舔、要吮、要撬,但撬开齿关后茫然无措,本能地把舌头探进来一通乱搅,又焦急狗一样撵出去又慌张,又胆怯又鲁莽。
……像个迷路的孩子。饥饿地,孤独地,卑微地,渴求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苏晏突然有些心疼。
他在心底默默叹口气,含住了对方的舌尖。
荆红追身躯微微颤抖,另一只手紧张地握成拳头,不知该往哪里摆放。片刻后灵窍顿开,一把揽住苏大人的腰,往自己身上压。
他的内力精湛绵长,一刻钟内几乎不需要换气,结果险些把苏晏吻到窒息。
苏晏像条上岸的鱼,挣扎着捶他。荆红追这才惊醒过来,放开对方唇舌。
苏大人半死不活地喘气,嘲道:“亲个嘴就硬成这样,你处男?”
荆红追老老实实答:“以前是,直到四天前。”
他又提起了不开的那一壶,苏大人怒而反击:“难怪,活儿烂透了!要是在我那时代,像你这样器大活烂还病态持久的,洞房夜就得闹婚变。”
荆红追不管听不听得懂,先低头认错:“属下无知,大人教我?”
“教个屁!”
“用屁……屁股教,”荆红追磕磕巴巴道,“也……没错。”说这话时,五官仍是刚毅甚至冷硬的,神情却赧然,天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揉在一张脸上,还浑然天成。
苏晏要被他臊死:“做你的白日梦!滚!”
荆红追想到过往的梦境,自己也觉得旖旎又羞耻。但既然大人问起,他就照实说:“梦经常做,梦里苏大人十分仁慈,属下亲吻大人的脚趾,大人也不生气……”
仁慈的苏大人把他像撵狗一样,撵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