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后宫形同虚设,虽说因为国事繁忙,且皇帝于床笫之事上原本就不甚热衷,能力雄雄、兴趣平平,但到底从没旷过这么久。好容易年底苏晏回京,又碍于诸多顾虑,试探来试探去,只不肯强势出手。
蓝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甚至想故技重施,劝酒进香,然后把殿门一锁得了。
眼下终于劝动了圣心,皇帝久旱苦思一朝遂愿,可不得记他的功劳?再说苏晏,这小子之前不识抬举,如今还不是得乖乖爬上龙床。等事成了,自己先臊他几句出出气,再多卖点好,让便宜世侄成为自己在朝中的党援,简直两全其美。
蓝公公把将得的利益都盘算清楚,觉得自己在此事上再多卖力也是值得的。
忽然听皇帝淡淡问道:“鳌山灯会准备得如何了?”
蓝喜忙收敛心神,答:“都准备都妥当了。再几日便是元宵佳节,皇爷今年是否照例驾幸午门,与民同乐?”
皇帝颔首:“照例。”又下谕:“叫四品以上的京官都来参观灯会,无急要之事不得请假。”
蓝喜想到大理寺少卿正正好是四品,心花怒放,应道:“奴婢一定把旨意传达到位。”
苏晏步行出了内宫禁门景运门,正捶着走酸的双腿,看有没有刚好出宫的官员或采办马车,可以捎带他一程。
蓦然见从外朝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朱红漆的宝盖与天轮,车厢外表装钉抹金铜龙头、龙尾与钑花叶片,显然亲王仪驾的规格。
这京城中的亲王只一位,是苏晏最最不想见的那位。他当即转身贴着墙根开溜,连顺风车也不等了。
朱漆马车却停了下来,内中人撩开窗帘,清喝一声:“苏晏!”
苏晏装作没听见,加快了脚步。
转过墙角,离开马车内那人的视线后,他才心弦一松,停下喘口气,举袖印了印额角微微渗出的细汗。
一块帕子递到他面前。
苏晏随手接过来擦汗,嘴里道:“多谢这位——”他抬头看清对方模样,手一松,帕子飘落。
豫王在帕子落地前伸手捞住,再次递过去:“这是你的。”
苏晏微怔:帕子花纹有点眼熟,边角还绣着个小小的“苏”字,是小北的手笔。的确曾是他的帕子,不知怎么到了对方手里……
豫王道:“你忘了?半年前在灵光寺,卫浚招揽一批江湖草寇,把你我当成刺客围攻。本王替你挡箭,伤到了手,你给本王包扎伤口,便是用这条帕子。”
苏晏回想起来,的确有这事儿。
当时豫王以一敌众,勇猛得很,要不是徒手拦截射向他的子母箭,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内外缝了几十针,还不喝麻醉药。
他拿旧事示恩,苏晏也不好再板着个脸,接过帕子往怀里一揣,拱手道:“多谢王爷当时援救,下官还有公事在身,先告退了。”说着往右绕开。
豫王向左挪一步。
苏晏不得已停步,又往左绕开。
豫王向右挪两步。
苏晏恼了,戒备地抬头盯着他:“光天化日,宫禁森严,王爷想怎样?”
豫王说:“许久不见,本王想看看你。”
苏晏:“……”
腊月二十六刚见的面,还十分不要脸地在闹市里,把世子当累赘一样甩给我,至今不过才十天,装的什么大尾巴狼?
苏晏:“正面看完了吧,还有背面,王爷慢慢看。”
他一转身,朝着来时路大步流星地走了。
可惜还没走出几步,眼前一花,一领黛紫色的云肩通袖蟠龙直身又挡在了面前。
苏晏皱眉,忍着气问:“王爷究竟想要怎样?!”
豫王沉默片刻,说:“想让你也看看我。”
苏晏:“……”
看你妹啊,神经病!
苏晏心底蹭蹭地往外冒火,咬牙怒视,兀地发现对方面色憔悴不少,眼睑泛青,眼白布满血丝,眼眶微陷显得颧骨有点突了出来,把原本九分的容貌折损成了六七分。
“你吸.毒啦?”苏晏难得刻薄了一回,“我家住朝阳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