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自己伸了个懒腰,想着还有事要办,正要起身离开,忽然就听到细脆的铃声。
叮叮叮--
好像是从东边传来的。
一开始只是最外围的绳铃响了,两次眨眼的工夫,中间层的绳铃也跟着响了。
吴伯不敢耽误,一步跨到床头,用力摇晃程俞肩膀:「醒醒!快醒来!」
只要这厮不睁眼,他不介意多扇两个耳光。程俞鼻中忽然流出鲜血。
吴伯吃了一惊,以为他到底中了暗算。不过程俞还是睁开了眼。
就在他睁眼瞬间,清脆的铃声戛然而止。边上三人抬头,都觉诡异。
程俞没睡多一会儿,精神头还是不好,这就有气无力:「我睡多久了?」
「一刻钟。」吴伯沉声道,「他居然真地来了。」
睡这一小会儿,对重伤之身来说还不如不睡。程俞按了按昏沉的脑袋:「我都设了符阵,一般的咒师跟踪不到这里来。」
那几道符阵就像迷宫,造诣弱一些的咒术师都会被困死在里面。
吴伯奇道:「他就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看起来武技不错,也不像精擅咒术。身边那几个侍卫,就更不像了。」
「会不会咒术,外表怎么看得出来?」程俞没好气道,「再说,精于咒术的也未必是人。」
「那么,现在怎办?」
程俞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螺壳。
这螺壳几乎是清透无色,但壳子里面雪片飞扬,好像正在经历一场暴风雪。
螺壳正中还有一座小木屋,门窗紧闭,里面透出温暖的光。若贺灵川在此,大概会把它认作一个雪景球。
螺口上也有一个小小的塞子。吴伯也好奇道:「这是什么?」
「梦乡。」程俞还有些舍不得,「这是一个固定而封闭的梦乡,其他咒术或者梦魇都不能入侵,但只能使用三次.....我已经用过两次了,只剩这最后一次。」
这种保命的后着,用一次少一次。
但话说回来,现在不用又待何时?
他交代吴伯:「看见门外的灯笼吗?」
「有的。」吴伯透过螺壳可以看到,木屋门口挂着一对红灯笼,随风雪飘摇。
「红灯笼
一旦亮起,你就把塞子塞紧,封闭整个梦乡。」程俞正色道,「等到红灯笼变暗,你再打开,不能有误!」
「好。」
「在此期间守好梦乡和我的身体,不要让别人抢走。」
「小事耳。」吴伯微笑,「你现今歇于岑府大院,这里无人敢闯。」「那就.....」程俞咳了几声,脸色更差,「那就好。」
他脸色难看得像死人,但还强撑着最后叮嘱:「绝对、绝对不要提前拔塞。我这次受创太重,需要疗养的时间也长。提前拔塞会导致神魂散乱,不仅我出意外,拔塞的人也会倒霉。切记,切记!」吴伯满口答应。
程俞这才吞了些丹药,重新躺了下去。
吴伯拿着螺壳,总觉得程俞闭眼之后,屋里就多了点什么。不多时,程俞鼾声渐起。
螺壳里的风雪骤然一顿,红灯笼忽然点亮。
吴伯不敢怠慢,赶紧将螺口的塞子摁紧,令这整个螺壳完全封闭。
随后那里头的雪景依旧,木屋透出的橘色灯光温暖,但好像....有人影晃动?
吴伯凑近细看,见窗纸上的确映出一个人影,好像在屋里来回走动。
这个人,是不是程俞?
又过了两刻钟左右,院子外的绳铃忽然又响了。叮零零,叮零零。
院外的响了,院中的响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靠近这间屋子。
很快,屋里的绳铃——也响了!
铃声清脆、冰冷,杂乱,紧迫当中透着诡异。吴伯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讨厌铃声。
他知道对手已经进屋了,此刻就在这里,就在他和程俞身边晃荡。
但他看不见、听不见对方,甚至对方也很可能看不见他们,听不见他们。
双方或许就不在同一个空间里。
大概是没找到程俞,对方有点着急,屋里四条绳上的铃铛一起响了起来。
这东西是不是正在屋子里乱转?吴伯看着手里的螺壳。
木屋里的人影也在晃动,似乎也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