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家宴(2 / 2)

满唐华彩 怪诞的表哥 2394 字 4个月前

本就是亲戚间来增进一下感情。

不过,关系与立场就是在互相影响。在杜位离开之后,杜有邻才与薛白谈及正事。

“如今告身已下来了,裴公为我谋划户部员外郎之位,欲查历年账目,他认为王鉷必侵吞了税赋。”

“侵吞必是有的,但若数额不大则无意义。”薛白道:“圣人该是允许他们有一定范围内的贪墨。”

杜有邻道:“你可知,国舅让哪个侍御史与我合办此事?”

“杨钊?”

“不错。”杜有邻皱起眉头,“这唾壶,如狗皮膏药一般黏着国舅。”

“刚得实权,手底下无可用之人,任用亲戚实属正常。”

薛白知道,以杜有邻的性子与杨钊合办公务,恐怕是会吃些亏的。但也好,如今长点教训总比往后再栽大跟头好。

疏不间亲,没必要在杨銛面前表达对其堂兄弟的不满。

“杨钊唯有一点用处,他与哥奴、王鉷熟悉。”杜有邻道:“他说,王鉷的新宅造价常人想象不到,实则花了数万贯不止。”

“大唐一年租钱也只收两百余万贯吧?”

“是啊,别的不说,只说王宅中那自雨亭,杨钊亲眼看了,称是西域的能工巧匠所造,旁人无法仿制,花费比圣人的清凉殿还高。”

说到这里,杜有邻身子一倾,又道:“须知圣人建造清凉殿时,陈拾遗尚且以劳民伤财谏阻。你说,从此事查王鉷?”

薛白摇了摇头。

杜有邻一愣,问道:“为何?”

“伯父才得官身,连户部人都未识全,杨钊便给出这样的消息,他何时如此尽力办事了?”

“这……”

“要斗倒政敌,最重要的是时机,圣人若想换人且有人能取代王鉷、哥奴时,一句话足矣。如今杨、裴立足尚且未稳,何以代相?伯父到户部亦然,站稳脚跟才是关键。”

杜有邻点头不已,道:“果然,差点让唾壶这蠢货害了。”

薛白则把自雨亭之事记下,暗道哥奴、王鉷把持朝政多年,长安的能工巧匠想必也在他们掌握之中。

四月已到中旬,月亮也变得胖乎乎的。

有只狸猫花自树间跳出来,在杜五郎面前打了个滚,开始舔爪子,引得薛家几个小儿女上前看。

卢丰娘与柳湘君挤在一起说着闲言碎语。

杜妗支着头,坐在一旁听她阿爷与薛白说话,也只有她敢听,杜媗整夜都很安静,自斟自酌了几杯酒,脸上微微泛红。

一场家宴快到尾声,青岚正要去马车上搬被褥,打算铺在薛白房边的通房上。

她却是被彩云拉了一下,两个丫头就说了几句悄悄话。

“真的?那薛郎君有没有和你……”

“才没有,不过,我们进展特别快。”

“有多快。”

“不和你说了。”

杜妗听了随口安排道:“免得铺褥子,今夜青岚与彩云一屋便是。”

“好。”彩云很高兴,拉着青岚便道:“我们正好聊聊天。”

“哦。”

明日还要出城踏青,散宴后,诸人各自回屋。

从后花园绕到西面游廊时,趁没人注意,杜妗一把拉过薛白,两人缩进拐角处的阴影中,深深一吻。

“我夜里过来。”

“好,我把五郎支到西厢。”

“嗯。”

回到屋中,青岚还不忘先给薛白更衣,令他觉得有些好笑。

“我自己还是会换衣服的。”

“那我也得尽到本分啊,郎君躺下了我再走。”

“对了,能为你脱籍入良的事,我开始办了,你祖籍可是在陇右安定?”

青岚点点头,看向薛白,满脑子都是侍妾的事。

“那你好好想想,把还有可能找到的亲戚写给我。”

“没有亲戚了。”

“无妨,我会查,你也慢慢想想。”

“郎君待我真好。”

“去睡吧。”

薛白看着青岚走掉,恍然觉得这个情形有些熟悉,正是搬离杜宅前那夜发生过的。

睡到夜深,薛白忽然醒来。

杜妗还没有过来,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鼻尖闻到淡淡的香味。

“怎么不进来?”

他嘟囔了一声,将手伸到帷帐外,一只柔荑握住了他的手。

轻轻拉了拉,她顺从地进来,身上带着沐浴后的香气。

薛白遂将她搂进怀里,温香软玉,体贴舒服。

今夜的天气正好,不冷不热,肌肤相亲,干爽细腻。

她披风下是一件春衫长裙……

四月中旬,桃花几乎已落尽了,像是暮春褪去了它鲜艳长裙。

盛开的是海棠花。

杜家最饱满的一株海棠是四季海棠,比杏花红,比桃花粉,令人赏心悦目。

春末夏初的夜里,含苞待放的花瓣终于打开来,伴着微风左右摇曳,飘过一阵幽香。

待风吹过,花枝再次高昂,愈发灼灼,愈发鲜艳。

在这个情意萌发的季节里,猫咪叫了一声。

月亮似听到了,害羞地埋进了云朵里。

夜更黑了。

屋子里吱吱呀呀地响着,像是窗户在晃动。

有人没能忍住,银牙咬碎还是从鼻腔里长叹了一声。

忽然,薛白在她耳边轻声唤道:“媗娘?”

“呜!”

月亮又从云朵里出来了,淡淡清辉把屋中人的剪影照在璧上。

原来坐着的靓影忽然落下去,不住地颤抖。

薛白感觉着那细微的不同,又唤了一句。

“媗娘。”

云翻云滚,一片云朵压过了另一片,再次裹住了月亮。

深院无人春夜长,游蜂来往燕飞忙。海棠娇甚成羞涩,凭仗东风催晓妆。

次日,天明。

薛白睁开眼,屋中只有他一人,以及淡淡的残香。

杜家院里正忙,众人还在准备着出发踏青。

他站在廊下,发了一会儿呆,只见杜家姐妹挽着手从后院走出来。

杜媗打了个哈欠,之后,杜妗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这情景像极了前段时间的某一日,但如今三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更大的不同。

正房廊下,杜有邻与卢丰娘走出来,见了薛白,有些遗憾地感慨了一句。

“这般一个好郎子,我娘家竟还看不上?”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