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谔暗暗叹了口气,又转向韩憎寿,玩味的问道:“二叔!最重要的一件事,杨玄感那小子的任命出来了没有…?”
“今天刚出的小道消息,好像给封为宋州刺史,诏书明日就会发到他们那里…。”
“还有,其实这做别人的上司嘛,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其实说白了,就是看你会如何用人…!”
韩世谔也是“哦”了一声,然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正襟危坐竖起耳朵,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式。
韩憎寿清了清嗓子,应道:“并不是一个人就真的到地方上当父母官了,多数情况下,属下的那些吏员,都是一直在那个州郡里的,军中有句话叫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地方上其实也是一样,铁打的小吏流水的官…。”
“一州刺史与郡守,任职一般都是三年,依我大隋律令,每年要进行他们进行官绩上的考核,如果三年里考核的成绩都不错,列为优等的话,就可以入朝为官了…。”
韩世谔这些年来在凉州那里,管的大多都是以军事上面为多,再加上凉州一带的官员,因为韩擒虎的余威还在,所以对韩世谔也是不敢太过放肆,毕竟在凉州那一带,韩世谔可以分分钟的让他们消失,所以韩世谔对这种为官之道,并不是太过了解,听到这里,韩世谔开口问道:“二叔!那么考核的标准是什么?看断的案子吗…?”
韩憎寿哈哈一笑,又道:“小四!一州的首脑哪能把主要精力放在断案子上!当然,每天是要升堂处理这些民间的诉讼,但是主要精力绝不能放在这上面,如果那人成天只顾断案,那最后的考核肯定是末等…。”
韩世谔疑惑的问道:“二叔!这又是为何…?”
韩憎寿叹了一口气,应道:“对于朝廷来说,一州也好、一郡也好,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不能出乱子,更不能有人谋反,不然无论是招安还是剿灭,都是费时费力费钱,那些所任州郡出现叛乱,而自己无法解决的总管、刺史、郡守,不丢官就不错了…。”
韩世谔点了点头,应道:“是这么个道理,只要一般不官逼民反的话,也不太容易出现大规模的叛乱…。”
韩憎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开皇年间,基本上没有什么盗匪,整个国家的治安情况很好,因为先皇励行节俭,对民间也是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即使有些不合理的法令,比如说偷盗一文钱就要斩首这一条,也是很快地能废除掉,所以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不用铤而走险,啸聚山林了…。”
“开皇年间有数的几次叛乱,大多都是发生在蛮夷聚集之地,如岭南,如蜀中,这些地方的长官如杨秀这样的人,横行不法,恣意胡为,压迫和残害那些少数民族的民众,然后就会有心怀不轨之徒趁乱起事,聚众叛乱,小四!凉州境内也有很多突厥人,这方面一定要当心,切不可重蹈杨谅的覆辙…。”
韩憎寿说到这里时,神情变得异常严肃,眨都不眨一下眼睛。
韩世谔也是一拱手,正色道:“多谢二叔关心,小侄谨记…。”
韩憎寿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神色稍缓,又道:“至于这吏员,则多数是本地的有力人士世袭,算得上是一些低一个档次的地方世家,他们严格意义上不是本朝的官员,不在官僚的编制内,朝廷也不发给俸禄,但是他们却往往是一县一郡,或者一州的实际掌控者…。”
韩世谔同意的点了点头,听得聚精会神,一言不发。
韩憎寿继续说道:“依本朝的制度,当地的郡守与县令,往往都是世家子弟,在担任了几年的皇宫亲卫后外放的,可以说民间的这些人,地方上的大户人家,却又够不上世家子弟,没有爵位可以荫子做官的这种,那只有两个出路,要么是从军搏个军功,挣到爵位,要么就是去官府里当个吏员…。”
“你看这些吏员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俸禄,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平民百姓,那他们当吏员是由谁来批准呢,又由谁来付他们的薪水?想必他们也不会不拿钱就做事吧,也得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其实啊,玄机就在这里,这些吏员的收入,实际上都是要从当地的税收的里分…。”
韩世谔闻言,突然问道:“二叔!那这乡里不是还有里正,城里的坊里也有坊正,他们不就是负责这些具体的事务吗?这些人算是官还是吏…?”
韩憎寿先是稍稍一愣,转而笑道:“这个问题有点意思,里正一职,从春秋时期就开始设立了,那时候是八十户为一里,属于正式的官员编制,不是吏员,也是有朝廷俸禄的…。”
“本朝自立国以来,京外以二十五户为一里,每里设里正一人,一百户为一党,设党长一人,里正和党长也是最基本的官员,不在流内九品之内,而是属于流外官,有俸禄,只是这些基层的官员,手下也要有公差,这些公差要么是村里乡里服徭役的役丁,要么干脆就是这些人的子侄,等这些里正,党长们年老退休了,一般也会父职子继,儿子继续干老爹的活…。”
韩世谔长舒一口气,笑道:“原来如此…。”
韩憎寿再次笑道:“你可别想得太轻松了,那些县官们那些俸禄,是养不活自己全家和底下的一众僚属的,上县令是从六品。中县令是正七品,下县令是从七品,只有六七百石的俸禄…。”
“现在天下粮价便宜,一斗米三十斤,不过十钱左右,一石米也不过一百钱,这县令七百石的俸禄,换成钱的话也不过是七万钱左右,可要养活至少几百口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