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谔自己说起杨广多年的这些事情,也是越说越害怕,越说越沉重,他顿了顿,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说道:“玄成,你觉得碰到这样的君王,我们还能怎么办…?”
魏征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怪不得陛下如今穷奢极侈,荼毒天下,对内大修宫室,对外还要发动高句丽的战争,必使得天下民怨沸腾,恐怕实非万民之福,而且但凡昏君暴君,是听不进逆耳忠言的,向这样的人进忠谏,那无异于自寻死路,除了在史书上留个好名声外,一无是处,主公当不可做这种愚忠之人…。”
韩世谔微微一笑,问道:“那玄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魏征思考了一下,应道:“若真如此,主公的做法无非两种。一是投其所好,如果太子是这种昏君,那他登了位后需要的不是忠臣能臣,而是奸倿之人,要为他营建富丽堂皇的宫室,还要为他挑选天下美女,主公已经封了异性王,更是富甲天下,做到这两样当不是太难,只要能让他高兴了,那以前知道他的那些夺位秘密,也不会成为你的死罪…。”
“第二种嘛,就是找个理由留在凉州,掌握好手中的几十万人马,暗中在结交一些英雄豪杰,以待天下之变,大隋有着强盛的国力,但也因此人口激增,这二十多年下来从北周末年的三百多万户增加到了九百万户了,其实强盛的外表下已经隐有危机,当年高仆射制订的均田制,给每个成年男丁八十亩公田,二十亩永业田,在一些地方已经难以为继,只不过这些年风调雨顺,加上对外没有大的战事,看起来矛盾还没这么尖锐罢了…。”
“由于先帝崇尚节俭,各级官員也不敢太过招摇,因此可称盛世,但若是当今陛下穷奢极欲,那么豪强世族也一定会互相攀比,疯狂地敛财,侵吞民田,加上大兴宫室需要役使天下百姓,到时候会民怨沸腾,关东一带本就不算太平,这里肯定会被加大打压和管制的力度,最后此地豪杰必不堪压迫,只会揭杆而起…。”
“依我大隋律令,关东之地是不设府兵的,如果想要镇压,必须得从关中和其他地方的军队抽调,遣将出征,主公到时候可以趁机独立,一边剿灭各地的民变,一边观察局势,趁机壮大自己的势力,一旦时机成熟,即可起兵取而代之…!”
魏征说到这里时,虽然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是铿锵有力,配合着他坚毅的表情和眼中,时不时闪出的森冷寒芒,让韩世谔的心中也是吃惊不小,没有想到这魏征瘦弱的外表下,竟然有一颗如此决绝果断的心,这等谋逆之事,别人听到了都能吓得尿裤子,而他说起来却如家常便饭一般,面不改色,实在非常人所为。
韩世谔看着他,低声说道:“玄成所说的时机成熟是指什么?大隋的军力之强,武功之盛,你应该也清楚,区区变民军,又怎么可能真正动摇大隋的根本?当年江南大乱,三吴之地几乎一夜之间全部反叛,可是大隋江北的驻军一到,就轻松平定,此事是我当年所亲历,玄成是不是对天下的局势过于乐观了…?”
魏征微微一笑,说道:“当年江南的几次反叛,只不过是江南一地的陈国遗民,一时间不愿意接受隋朝的统治,不愿意自己家族在南朝几百年的特权被剥夺,而煽动自己的庄客佃户们,进行的一次规模有限的反抗而已,没有明确的组织,也没有在全国范围内形成燎原之势,自然很容易就能平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