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雨幕不停,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芳香,闻之叫人心旷神怡。
阿狸接了一滴放在鼻子下轻嗅道:“这是爱的味道,这不是雨,这是古神的眼泪!”
来了蓬莱已过十日,我们基本掌握了此地的规律,每日亥时那女子便会出现在水潭边的桃花树下,女子出现时便会下雨,我们选了晨初去水潭探索。
潭水除了清澈些,倒没发现特殊之处,潭后面的琼楼早已寻不见可视为建筑的证据,潭边萋萋芳草,无幻象里的半分丽色。
我寻思这水潭莫不是话本上说的,能让人白日飞升?或是有个其他什么妙用?
时间在蓬莱这个幻境里好像静止了,无日月之更替,无天时之变换,古神的梦境亘古如此,我们却不能再等。
到了时辰,那女子准时出现在桃花树下,三人跟在她后面走进那扇门。
入眼是个巨大的熔炉,稍微一靠近,那火像在体内种下烈焰火种,喉咙里火烧火燎,全身被灼烤得要冒出烟来。
熔炉里的火焰翻滚,中间一块顽铁烧得遍体火红,那顽铁不见雏形,只见上面隐隐刻有日月山川的图案。
赵离把我揽入怀里向后一带,紧张的看着前面那个熔炉道:“快退后,这是天地熔炉,炼的是轩辕剑!”
轩辕剑是上古神兵,黄帝的佩剑,这把神器的由来如今千万年过去,记录的典籍各说纷纭,已无从去查证真实性。
那女子在熔炉边上观望一阵,幽幽叹了口气,眼角一滴晶莹泪珠顺着近乎透明的皮肤缓缓落下,模样凄楚惹人怜爱。
女子回望来路,咬了咬下唇,脸上血色尽失,朱唇轻启道:“姬哥哥,青儿先走了!”熔炉里的烈火把她白色的衣裙染成血红,像一朵午后盛开的蔷薇花。
终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十二柄伞骨的油纸伞随着她的脚步叮铃叮铃,女子纵身一跃跳进熔炉里,我惊得想要伸手去抓她,赵离赶紧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熔炉火焰爆涨,只听惊涛骇浪的巨响,金色光芒把整个蓬莱之境照得雪白,熔炉里的火熄灭,轩辕剑成。
跌宕的雨水铺天盖地的来,熔炉的位置瞬间汇成一方水潭,身后的楼宇应声而塌,天地间唯有那把神兵悬浮在半空光耀四方。
这一段想是古神最心痛的一段,从前我不知这雨是什么样子,如今被兜头淋在身上感觉冷得呼吸都凝固了,寒气丝丝钻进身体,五脏六腑都感觉到那股冰凉,让人无由生出一股绝望之感。
赵离把外套脱了披在我身上,抱着我往回走,大门后的熔炉已经熄灭,点点火星散在地上,周围的草木早已化为焦灰,那些黑咕隆咚的灰烬里有一物显得特别耀眼。
我摇了摇赵离,指着那团物什给他看。
阿狸从灰堆里拾起那物,经雨水一冲,看到原来是把武器,正是赵离的缚龙破天戟。
传闻神器出世,总会伴生些“残次品”,虽说是残次品,那也是了不得的神兵利器了,毕竟神器就那么几件。
雨停,阿狸手上的缚龙破天戟消失不见,幻象结束,我被冻得快要晕死过去了,四肢毫无知觉,赵离抱我回住处,见无我大师那只固指前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自己放了下来,遗容带着了却心愿的安详。
无我大师离开宝华寺已有经年,无从得知他何时在蓬莱圆寂,大师肉身不腐,恐怕要归功于幻境中的灵气和特殊环境,如果带了他的肉身离开此处,怕是一出蓬莱便成一具白骨。
赵离和阿狸要带无我大师的肉身出去找地方安葬,我冷得意识已经快要模糊,赵离找了床锦被把我包住,让我在屋里等他回来。
他两人走后不久便刮起了风,屋里的烛火跳动一下随即熄灭,细听外面没有下雨,只有风吹树叶的漱漱声夹杂着一阵叮铃叮铃的响声,桃花香气充盈,让人脑补出一幅阳春三月的水粉画。
门吱呀一声打开,我打了个刁钻的喷嚏,撑着油纸伞的姑娘站在门外,紧抿的嘴唇透着一分倔强,风吹得伞骨上的铃铛叮铃的响,她抬头看我,声音如眉鸟婉转清啼道:“白莲,好久不见!”
我也不如何害怕,就像这是一个星夜赶路来聚的老友,想着应该让她进屋里喝杯茶水,酝酿的情绪在肚子里婉转过后,变成一句:“青儿姑娘?”
她没有接我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才道:“你因何来此?”
女子的模样虽然清冷疏离,却让我有一种熟悉感,很久很久以前或许我们认识,我信任她,把这段时间的经历简要的说与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