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跟上来,我转头看他正看着我,眼神纯净真诚地道:“方才我见你吐血,以为你被伤着了!我不是要故意轻薄你的!”
轻薄?原来那样就叫轻薄。
小皇鸟常和我说的,凡间有的女子若被男子摸了一下,需得双手死死揪着胸前一团衣服,大喊“非礼呀!”如此才叫好女孩,却没说过轻薄要做个什么回应。
我问他道:“那非礼是个什么样子?”
他握着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难以启齿的样子说道:“非礼,大概是女子被男子瞧了不该瞧的,摸了不该摸的吧!”
作为一株植物,我还嫁接在白莲花上的时候陆吾得空常会帮我擦洗叶子,这个该不该摸我实在没个概念,不过不要紧,都是一群孩子,我很大度的,不会同一群娃娃计较什么。
遂对他笑道:“没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如还想摸,还可以给你再摸摸!”
他大窘,一张脸从猪肝色转成火焰色,我拍拍他的肩膀,“莫不是吃多了辣椒?怎的被呛成这样?”
后来他常来,我方才知道他是鸿钧老祖的弟子,离我们的玉清宫也不甚远。一日我问他可有俗称,他道没有,我道:“那你就叫赵离吧!”为何要唤他赵离却是不知,那时一轮孤月把天空照得很亮,玉清宫外的云层深处可见隐约一些宫阙楼阁,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转眼千年,我与他渐生情愫,凡人常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对着水镜换身新装,头发千缠百绕,用一颗大大的明珠做成的步摇定着,他得了鸿钧老祖的令,去给天帝送生辰贺礼。
元始天尊是个好老头,瞧着我在宫里坐立不安贴心的谴了我也去送礼。
路上遇到小皇鸟,三人结伴同行,见者无不夸赞,天帝的寿宴排场大,众仙家推杯换盏,我也喝得醉眼迷离,唯有天帝冷脸高座龙塌,青瓷蜜色的酒盏衬得他脸色铁青铁青,独自斟酌。
我不胜酒力,赵离半搂着我坐在马车中,抬头看他,含情凝睇,他穿着一身湖蓝薄裳,面如冠玉,同样脉脉注视我。
他温柔的气息渐渐逼近,我只觉唇舌干渴,似从生下来不曾喝过一口水,伸出舌头舔了下唇。
他双手突然一紧,把我禁锢在怀里,密集的吻裹天挟地,我沉沦其中无法自拔,如一条溺水的鱼回到海洋,此时方才觉得圆满。
第二日我睡得正沉,听得殿外一阵嘈杂之声,是仙娥低声劝阻声,我宿醉头疼,挣扎许久才起来,衣襟敞着,见脖子下面一块樱红,穿了鞋待出去,听见一个和旬又威严的声音道:“天帝自重,请记着你自己的身份。”
我渡出殿去,见一个白面白须白发的人正朝我这来,我行了一礼喊师父。
元始看着我,半晌后拉过我的手切脉,道:“白莲大了,女大不中留呀!玄华子替他师父去参加佛道会了,等过些日子他回来我去找鸿钧老祖说道说道,把你们的好事提上日程来。”
我眨眨眼睛,什么好事?什么日程?
末了元始天尊又道:“对了,你远着天帝些,莫要和他走太近。”
好几日后我方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我可能要成亲了,小皇鸟来看我,道我原是叶公好龙,一顿取笑。
我算着日子,再过一日他就回来了,自得了青鸟带回来的信我便日日睡不好,只盼着他早些回来,我与他信中约好,待我们的事定下来后便去昆仑山常住。
那日风无端很大,我很早便起来梳妆,到午时还不见他来,青鸟却是来了,送来的信中说要晚三日才回。
不知是何事耽误了也没细说,我想见他,一刻也等不得,决定去找他,不能呆在一处,便是远远看着也好。
我没去过灵山,驾着紫莲问路一路过去,行了一日未见人烟,风卷得黄沙铺天盖地,我迷蒙行路,跌跌撞撞闯进一间破庙。
原想避避风头,殿里却有人,喘息声粗壮,隐约还有呻呤低叹求饶。
我绕过香案,见一男一女光着膀子纠缠扭滚,眼皮跳了几跳,心里隐隐觉着不舒服,那男子抬头看我,我颓倒在地,背抵着墙,不知该如何言语,哑着声音问他:“赵离,你这是在作甚?”
他身下的女子慌忙拉过衣服遮住身体,我不看她,转过身去:“你把衣服穿好。”
赵离说的非礼勿视,他说除了我之外,其他男子多看你一眼都算非礼,他们不能看你,你也不能看他们,莫说男子,女子我也不看,得了你,世间万物便失了颜色。
赵离已经穿好衣服,我不知该说什么,他亦不说话,那女子拉扯着他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神女你就放了我们吧!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怀了他的孩子,他说要娶我的!他说三日内定带我远走高飞!”
哦!原来是这样!
我突然觉得很累,一日一夜的路程,我没闭过眼,没停下过脚步,原来是这样。
我掉头出门,他没追上来。
那日我回去后便关在密室内,三天三夜不曾出来,他再没有来寻我,就好像黄粱一梦,他是我的梦中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