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崔栋尽兴,李禾才指着轮椅介绍道:“此物名为轮椅,由钢铁制造,就算是坐上一个成年男子也不会变形。而且重量很轻,就算是丫鬟婆子也能轻易推动。恕我直言,令慈怕是心病,不若推她出去多看一看,也许会无药而愈呢?”
崔栋摸着手下那坚硬的触感,虽然不知道李禾是怎么做出来的,但他还是冲着李禾道了谢。
崔栋;“李修撰,若是此物真的有用,我崔栋欠你一个人情,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李禾的表情也正经起来:“大人叫我的表字慎之即可,下官虽在翰林院中的处境不佳,但是听到大人为母忧心也是感同身受。若能尽到绵薄之力,那也是下官的福分。”
崔栋盯着李禾看了好一会儿,似是想看穿李禾的内心。
他摸着手下的轮椅,眉目低垂,说道:“我在翰林院中不过是个小小的侍读,权利并不大。但是我同侍读学士张衮是好友。他是个好才之人,想必能同李修撰相谈甚欢。”
李禾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端的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冲着崔栋弯腰拱手:“谢大人提拔,慎之一定不会忘记大人的恩德。”
崔栋眼神复杂的看向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带着轮椅离开了。
次日崔栋便直接请了假,在家中陪着自己的母亲。
晨起下了一层薄薄的初雪,崔母还没起,崔栋跟他父亲透过窗口看向院外。
崔父神情怅惘,盯着飘忽的雪花回忆道:“你母亲以前最喜欢这种天气了。没搬来京城之前,她从没见过雪,只能透过前人的诗句想象。那个时候北边太乱,我跟你母亲也不敢涉险,后来有了你,你母亲就不舍得走那么远了。”
“后来你考中进士,咱们一家都搬到京城,那是你母亲第一次见到雪。以后每逢冬日下雪,她便温一壶黄酒,同我在湖心亭内小酌。有时候我都冻得受不了,她却津津有味,倒像一个北方人。”
崔栋抿着唇,转身走向屋内。
此时崔母已经醒来,神情忧郁的靠在床头,一旁的丫鬟婆子端着粥劝她用饭,她则闭着嘴一言不发。
崔栋将碗接了过来,坐在床边对着自己母亲说道:“娘,外面下雪了,您想出去看看吗?只要您把粥吃了,我就带您出去。”
崔母的眼睛听到下雪亮了一瞬,只是想到自己不良于行,还要靠着别人抱来抱去,就觉得羞耻。
崔栋知道自己母亲的想法,舀了一勺粥送到崔母嘴边,温柔的说道:“娘,我给你找了一双腿,不用别人抱着您,您自己就可以动。”
崔母面带犹疑,但是想要看雪的渴望还是让她将粥喝了下去。
等到崔母喝完,崔栋便将铺着厚实毛皮的轮椅推了进来,然后将崔母放在了轮椅上。
轮椅两边都有扶手,崔母被椅子架着倒是坐的板正。
崔栋推着母亲往外走,崔母坐着不断向前,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到了门口,崔父看着自己夫人难得有精神的样子,迫不及待的上前,顶替了崔栋的位置。
昨天回来崔栋早就把宅子里的门槛和路都填平了,此时崔父推着崔母,一路稳稳当当的走到了花园的湖心亭内。
崔栋就站在两人身后,看着自己爹娘互相依偎在一起,眼眶微微发热。
他母亲那么一个要强的人,怎么会接受这么屈辱的活着,就算自己的父亲不说,他也知道父亲心中难过。
若不是为了他,恐怕父亲早就心存死志了。
李禾,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