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拱手，礼节周到，完全没有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

“阁下想和我谈什么？”林重单刀直入地问道。

“梁小姐提出的那两个条件，应该事先与林盟主沟通过吧？”李重华察言观色，试探着反问道。

“没错。”

林重平静点头：“她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

李重华斟酌着措辞，尝试说服林重：“事态发展至此，皆因吕师兄一意孤行，鄙派上下，大多数人其实并不赞成他的做法。”

“相信前几天梁小姐已经告诉过您我的计划，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条件能否稍微放宽？否则很可能引发某些弟子的同仇敌忾之心，把他们推到吕师兄那边，平白生出许多波折，对贵我两方都无好处。”

林重耐心听完，不置可否。

真武门内部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与他何干呢？

之所以同意谈判，是因为不想看见武术界陷入动荡，而不是因为他怕了。

倘若真武门不识相，林重不介意自己双手再次沾满强者的鲜血。

高塔顶端的气氛陷入难以言喻的沉闷。

北风呼啸而过，风铃摇晃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李重华的神经逐渐绷紧，脑中思绪翻腾，不知自己那句话说错了。

幸好，林重没让他等待太久。

“站在阁下的立场上，答应那两个条件确实很为难。”

林重语气平铺直叙，无喜无怒：“但我不是在和你们谈交易，要么接受，要么拒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李重华整个人呆住了。

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他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林盟主，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

林重神情淡漠，从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听在李重华耳中，就像平地惊雷：“当真武门选择与我为敌时，就应该做好承担后果的觉悟。”

“我的处理方式已经足够宽容，所以，不要把我的宽容视作软弱，更不要把我的仁慈视作理所当然。”

说到这里，林重脑袋微侧，注视着李重华的脸庞，眼神里带着无法形容的威严：“机会只有一次，请阁下珍惜。”

面对林重发出的最后通牒，李重华的拳头忍不住紧紧握了起来。

恼怒、惊愕、恐慌、困惑......

种种情绪交织，令李重华心乱如麻。

他怎么敢的？

难道他不怕跟真武门拼个两败俱伤吗？

还是说，年少成名，居于高位，万众仰其鼻息，所以他飘了？

李重华觉得自己有必要让林重认清现实。

“林盟主，你这是把我们真武门当软柿子了啊。”

徐徐挺直腰杆，李重华冷声道：“我们真武门再不堪，也是传承千年的隐世门派，坐拥数位大宗师，门下强者如云，岂容你如此羞辱？”

“不，是你们把我当成了软柿子。”

林重面无表情道：“你们屡次往我身上泼脏水，挑战我的底线，甚至派人杀害武盟成员，谁给你们的勇气？”

“裴华君没有死，他把你们做的那些事全部交代了，谁能想到堂堂隐世门派，竟然有那么多的肮脏算计。”

“我愿意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是看在杜怀真阁下的面子上，否则你以为我变得心慈手软，不敢杀人吗？”

李重华脸色剧变，就跟开了染坊似的，时而铁青，时而通红。

他刚刚挺直的腰杆，又重新佝偻了起来，比之前弯得还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