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吼,众和尚顿时反应过来,大家活下去的希望,原来全都寄托在这位师弟身上,止住哭泣,纷纷跟着胡大海拜到在王欢脚下,抽抽涕涕的连声称谢。
王欢本欲阻止他们,却转念一想,动作慢了一下,等众人拜了下去,才慢悠悠的受了一礼,扶起众人,口中连声说道:“不必,不必,都是师兄弟,何必如此!”
胡大海抬起头,瞪着两眼对王欢道:“王欢师弟,如果这次能蒙佛主保佑,我等得以逃生,这和尚我也不想当了,我就跟着你,我看出来了,眼下大家逃出去也是举目无亲,在乱世中闯荡,不如跟着你走,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王欢心中大喜,心道老子要的就是这效果,这胡大海真是善解人意啊。
口中却假惺惺的连声道:“师兄,快起来,这些话等离开扬州以后,再说不迟,今晚上咱们就别折腾了,大家赶快休息吧。”
陈二狗和许狗蛋见王欢发话,这才逮到机会,连忙招呼众和尚去休息,刚刚这群人一番闹腾,把两人紧张坏了,一直在张望外面,生怕清兵听到动静,其实田熊等早已迫不及待的出门上街去了,庙里除了有两个看门的清兵以外,再无旁人。
这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廷玉就来敲门,要带他们走,一群小和尚走出柴房,全都顶着一双熊猫眼,看样子,昨晚上基本上都没怎么睡。
王欢奇怪,问熊猫眼最大的陈二狗:“怎么了?没睡着?”
陈二狗掩饰不住的兴奋:“当然,想到今天苦日子就到头了,怎么睡得着?”
王欢无奈,只得带着这群睡眠不足的和尚,跟着李廷玉和李严,从庙里走了出去。
门口两个站岗的清兵,正打着哈欠无聊,一见李廷玉带着一群小和尚过来,连忙振作精神上来阻拦,却被李严一脚一个,踢翻在地。
李严黑着脸,无视在地上叫喊的两个兵,催促王欢等人道:“快点走,趁田熊那厮还没有回来,我们赶快离开。”
李廷玉闻声闷哼一声,也不说话,一张脸沉得如冰似铁,那模样分明在说:怕他个鸟!
不过他走得比谁都快,王欢心知,这是因为那田熊回来,要走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这种叛主如翻书的角色,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完全不会当回事,李廷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心里虽然不服,但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走快点为妙。于是王欢连番催促,带着小和尚群紧紧跟在后面。
上了大街,入目满是残檐断壁,曾经繁华无比的扬州城,笼罩在一片黑云惨雾之中,朝阳穿过阵阵硝烟,惨淡淡的照在被血染红的石板街道上,映出一片暗红色的光影。这一带已经经过清理,尸体都被搬走焚烧,走在街头,寂静无人的宽阔道路上连鬼影都没有一个,微风吹过,四月天里居然让人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一带属于南城,清兵已经对这里洗了好几遍,觉得没有再搜的价值,都已经逐渐向北城推移,故而路上一个清兵都没有碰到。一群人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安然无事,一直走出城门,通过了守门清兵的检查,众人才长吁一口气。
李廷玉马不停蹄,带着众人一路疾走,一口气走出五里地,进入刘良佐军中,寻到自己的营盘,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刘良佐的大营被清军营盘团团围住,紧靠清军的中军,彼此之间以深沟高栅栏相隔,仅从这一点来看,清军对明朝降将的深深提防,清晰可见。
白杆兵的营帐,又在刘军大营的最外侧,一百多顶破破烂烂的帐篷,分布在一片洼地中,不近水源,有点雨又泥泞潮湿,基本上算是最次的一块宿营地了。
李廷玉带着众和尚,走近辕门,李严当先一步,遥遥望见了什么,回头对李廷玉道:“大人,辕门上还扬着你的字号。”
李廷玉凝神看去,只见粗木搭成的辕门之上,一面白底红边的战旗猎猎飘扬,旗面大如巨型车轮,一个黑色的“李”字赫然绣在正中,旗面靠近旗杆处,绣有一行竖写的小字“大明镇守ZQ参将”。
瞧见这面旗,李廷玉高大的身躯晃了一晃,猛然脚下停步,跟在后面的王欢措手不及,差点撞在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