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涌过来的人流,李廷玉脸都黑了,心里有些后悔,但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军汉的狠劲也上了头,举着长枪嘶声高喊道:“大家不要乱,稳着点,水贼人再多也是怂货,谁都不要乱,谁掉链子我砍他的头!”
祖边已经到了近处,听到了李廷玉的叫喊,狞笑道:“清狗还要小看我等,好!我倒要看看,等下头掉了,谁才是怂货!”鬼头刀一举,黑压压的水贼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将圆阵外面又围上了一个厚度大得多的圆圈,将小圆阵围得水泄不通。
远处枪阵尖端的李严看到了李廷玉和王欢陷入了包围,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大人和参议放着高处不守,偏偏要自动下山而来。但时间紧迫让他没空去思考,只能加快速度向包围圈靠近,争取早点解围。
可是人在阵中,身不由己,尖锥阵本是破阵的冲击强阵,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整个枪阵有一个自己的速度,快慢有一定的转换过程,不是想快就快想慢就慢,那怕心中再急,也得一步步的提速,否则就会脱离大队陷入孤军境地。李严没有办法,只得不住口的大喊着:“疾!”加快枪阵前进速度。
远水解不了近渴,李廷玉百忙中瞄了一眼李严的方位,估量了一下枪阵过来的速度,心中长叹一声,还得靠自己啊。
正发愁间,却听到耳边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喝,震得空气都为之一荡:“白杆兵帅李廷玉在此!宵小水寇还不束手就擒!”
李廷玉听得心中一荡,这他妈是谁啊?冒充老子名号冒得如此堂皇,正主还没开口呢。连忙侧目一看,却立刻瞪圆了双眼,这一声大喝,居然是王欢吼的!
王欢握着短刀,看都没看李廷玉一眼,怒眉横目,盯着圆阵外的祖边,指着他的鼻子跳着脚正吼的欢呢!
“祖边,你兄弟二人乃辽东宿卒,浑河一战,想你二人就算没有参与,也有所耳闻,三千白杆兵力敌三万建州八旗兵,何等壮烈,尔等身为大明士卒,却藏身这水泊之中,可耻!”王欢犹如一个骂街泼妇,口水四溅,单手指指点点,几乎就要蹦上去点到祖边鼻子上了。
祖边被吼得一愣,偏偏这段往事他是经历过的,辽东浑河一战,是沈阳之战的组成部分,增援沈阳的三千川中白杆兵和三千ZJ车兵在浑河背水列阵,于沈阳城破后死战不退,被数万清军包围,战死在浑河两岸,河水都被染成红色,却无一人投降逃走,上至总兵参将,下到普通兵卒,皆成烈士。当时这惨烈的一幕,祖天赐和祖边从沈阳城中逃出后,趴在远处山头之上,尽收眼底。
每每回忆到那一天,祖家兄弟都长吁短叹,深深的陷入自责,觉得自己两人简直不像个男人,身为辽东本土人,却连川中ZJ客军都不如,简直没脸见人。所以二人逃到江南后,根本不好意思声张过往旧事,默默的隐名埋姓,当起了水寇。
这当儿却被王欢赤裸裸的揭开伤疤,祖边羞得脸红颈涨,恨不得地上有一个缝儿钻进去,低着头一声不吭,本来高举的鬼头刀,也无力的缓缓垂了下来。围成圈的水贼们面面相觑,老大不动,他们也不敢动啊。
这一幕如此诡异,两军对阵,却没有人动刀动枪,围成一圈看着一个光头少年跳着脚骂街,所有的人都傻愣愣的看着,无人敢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