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站在沙盘前,皱起眉头,一改刚才在马千里面前那从容淡定的神情,愁容满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堂外马靴声起,马新田和祖边二人并肩走了进来,许狗蛋、马万年跟在二人身后,他们一进门,就冲王欢抱拳道:“参赞,你找我们?”
王欢随意招招手,四人来到沙盘边,一脸新奇的看着上面的山川河流,马万年还好奇的摸了摸,看看是什么做的。
王欢双手按着桌子,抬头冲几人沉声道:“各位,眼红的狗儿上门了,有人盯上了我们的银矿,意图强占。”
马新田双目一眯,肃容道:“大人可是说的今天来的那些银商?”
祖边在冶炼厂守着,马万年在银矿蹲点,还没有听说徐千里一行人的事,讶然道:“狗?银商?”
王欢将徐千里等人前来刺探银矿虚实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得几人一阵冷汗冒出,都有些发怔,虽然大家都知道银矿开采的消息传出去,眼红的人很多,但第一个上门的竟然是同为大明总兵的曾英,却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那曾英贵为湖广何总督的旧部,同为大明臣子,怎么能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打官矿的主意!”马新田第一个怒了。
祖边却要沉着得多,不是说他有多稳重,而是他出自辽东,那里军阀将门最多,这样的事儿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于是出言道:“这有什么,当年在辽东,同为大明官军还彼此抢过对方的军饷呢,占个矿很平常啊,谁人多谁够狠,谁就是赢家。”
马新田不禁有些吃惊呆滞,他跟在秦良玉身边,一向不与其他总兵的明军厮混交流,他看不起别人别人也不愿意搭理他,反而对明军中的种种陋习弊端了解得不多,听祖边说起,一时竟有些转不过弯来。
祖边又道:“既然他派人来刺探,一定就有了这份吞下我们的心思,虽然我们把他的人留下了,能瞒住一段时间,但肯定会有第二波人来,而且到时候来的恐怕就不会只是带着几个护卫的商人了。”
王欢和他对视一眼,赞同道:“对,不是贵客不临门,所以我请两位来,就是想计议计议该怎么办。”
祖边瞧了瞧沙盘,笑了:“大人聪明,运筹帷幄,还问我们干什么?请下令吧。”
王欢苦笑一下:“哪有那么多主意,所以才问问你们。”
祖边摸摸头,看着王欢的脸色道:“大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他娘的就是了,还商量什么。”
这个粗壮汉子一脸兴奋,从洪泽湖逃回来后,很长时间没有打仗了,天天守着冶炼厂烧烤,平淡得让人发疯,有人上门寻衅,让他血管里的厮杀基因再次活跃起来。
马万年看看跃跃欲试的祖边,忍不住道:“欢哥,赶紧向祖母求援吧,我听说曾英麾下十万带甲,兵势滔天,很是厉害。”
马新田瞪他一眼,扑克脸沉声道:“马公子,你应该叫王参赞。”马万年被他看得心虚,连忙认错,他是秦良玉亲随,性格严谨,看着马万年长大,平日里教导马万年刀枪棍棒没少给他苦头吃,积威之下哪里敢犟嘴。
王欢不以为意,摆摆手:“哪里有这么多兵,吃都把他吃穷了,了不起他有两三万人就差不多了,再多,他那点地盘也养不起。”
许狗蛋接口道:“所以他才想打我们银矿的主意。”
王欢点头道:“对,正是如此,狗蛋,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口了?”
许狗蛋平时领着一众书吏专管民政,虽然年少,胜在头脑灵活,又粗通文墨,识得文字,能写会算,故而上道得快,秦良玉派来的书吏们又很得力,一甲一保的保甲制度贯彻得非常彻底,帮王欢节省了很大的力气。
许狗蛋略一思索,脱口而出:“到昨天晚上为止,一共有一万一千零五十二户,共计人口三万五千八百零二人,其中十八岁以上男丁八千四百九十一人,余者皆为老弱妇孺。”
王欢吃了一惊,瞠目道:“怎么这么多了?上个月不是才两万人吗?”
许狗蛋苦笑道:“是啊,这个月以来,流民天天增加,那一片窝棚区日日扩建,再这么下去,我们万寿谷仓库中的粮食耗费,可得大大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