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舒气的嘴巴还没有合上,立刻又被王欢的下一句慢慢悠悠的话激得张大了起来,大得足以塞进去一个鸭蛋。
“你猜错了。”王欢重复道:“官仓中经过清理度量,足有粮三十万石。”
孟知雨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一双眼睛几乎要鼓出眼眶外,身子“嗖”的一声站了起来,口中“呵呵”有声,就是说不出话来。
王欢也不管他,自语般的计算起来:“一个人按每天吃粮半斤算,一个月就是十五斤,十万人一个月就要一百五十万斤,合九千三百七十五斗,一年就得十一万石粮食,我这里三十多万石,算上民间余粮,足够川东三府三十余万百姓这一年的吃用了,还能拉起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打入孟知雨心里的一针鸡血,让孟知雨原本苍白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在巨大的惊喜之下,一张脸红得似五月熟透了的樱桃。
“大人,此话可当真?监数的人可计量清楚?真的有三十万石?”孟知雨用刚才几乎脱臼的嘴巴,不敢相信似的喜道,然后看到王欢点了点头,喊得更欢了:“如此一来,万事无忧也!”
“所以,第一个问题我们解决了,用曾英馈赠的方式。”王欢也笑了起来:“那匹夫将川东地主官宦得罪了个遍,才搜罗到的粮食,就这么便宜了我们。”
“第二个问题,就要麻烦些了。”王欢继续说道,不过笑容收了收,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粮价关系国乍,毕竟民以食为天,没有吃的,再老实的人也会起来造反,崇祯年间陕西大旱,冒出来的流贼无数,就是先例。而天威不可测,谁知道四川会不会也来上一场灾害,所以,粮食必须垄断经营,必须由我们官府来经营。”
孟知雨听了,有些不解,从狂喜中回过神来,问道:“大人的意思我懂,可是这官库听上去跟现在的官仓没有什么区别,何以能垄断粮食买卖呢?”
王欢笑了笑:“当然有区别,官仓是靠征,每年的田赋农民必须上交,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交,而多余的粮食,官府不管,这就给各色粮商提供了机会,而朝廷腐败,硕鼠无数,官仓管理也是千疮百孔,说实在点,大明的粮食供应,明面上有朝廷掌握的官仓无数,其实不然,官仓中都是空额,就那么点都是霉的积粮,关键时刻根本不顶用,大量的粮食,都控制在诸多大粮商手中,换句话说,江南的粮商和山西的晋商,一南一北,掐着大明的咽喉,他们想紧一紧,大明就得咽气。”
他看向孟知雨:“你说,这种事情,能生在我们身上吗?”
孟知雨恢复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的状态。
王欢斩钉截铁的接着说道:“当然不能!粮食乃命脉,除了我们自己,没人能控制!今后凡我王欢的地盘上,不会再有其他粮商,所有的粮食只能由我们买卖,这叫官商,而出面的机构,就是官库!”
孟知雨用手合了合下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脑子里炸响着一个念头:与民争利,这是与民争利啊!
他在这一瞬间想起无数历史上的往事,那一幕幕与王欢举动类似的变法,从王安石到张居正,血淋淋的教训浮现在眼前,孟知雨惶恐了,这样做的下场让他想想都觉得可怕,这等于从虎口夺食啊,等于和天下士族为敌。
“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官就是官,怎么能经商呢?这不符合圣人教诲……”
他急急说出的话还未落地,就被王欢打断:“不过是与民争利吧?哼,我看是与官争利!天下粮商,能力无边,甚至能左右朝廷中大员的任免,与其让商人们掌握定夺天下命脉的行当,为何不可以让我们来?争利争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将粮食买卖收归国有,乃利在千秋的事,你有所不知,在这种乱世当中,掌控粮食供应的关键性。”
王欢脑子里想起的,是后世那位伟人创建的国营粮店,在那样一个特殊时期所挥的巨大作用,有范例在先,自己不过按照伟人走过的路子来,一定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