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个人,打的白旗。
清军鱼贯而出,列着纵队,皆是手无寸铁,自行解除了武装。
“不打了,不打了,我们投降了!”走在前面的人,大喊着:“我们本是明军,迫于无奈才降清的,我们已将余世忠和马蛟麟绑了,特来请降的!”
这伙人打着白旗,用绳子拉着两个满身血污、绑在马背上的人,这两人死狗一样摊在马上,出气多进气少,鼻青脸肿,被打得很重。
高一功的狮子吼又响了起来,大声命令清军都乖乖有序下山,按照次序跪在地上,等着忠贞营上绑。
看着清军乖巧的样子,王欢一拍额头,自己围了这么多天,及不上人家大炮轰上半个时辰,看来威吓不在于时间,而在于手段。
炮是个好东西啊,可惜自己手中的,都是些破铜烂铁,唯有从曾英手中缴获了一批,不堪大用,最大的炮也就是中号弗朗机,多是崇祯年间的次品,估计和高一功刚才炸膛的货色差不多,上不得台面。
可惜从肇庆离开时走得太匆忙,如果时间宽裕,从肇庆城里禁军招募的葡萄牙炮手中偷几个人,说不定能抵上大用场,今后得在这上面下点功夫。
夔州军的骑兵在一边干瞪着眼,看着忠贞营清点俘虏人数,清理兵器军械,将两名被打得昏死过去的清将送下去关押,然后收兵到新化城扎营。那一尊尊大炮被抬上炮车,用牲口拉着从他们眼前经过时,白甲兵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王欢站在白甲兵中,目光在火炮上一一扫过,面无表情,浑似毫不在意,淡然的看看而已,然后微笑着,朝催马过来的高一功迎了上去。
当初在长江上,王欢与高一功有一面之缘,高铁匠对那个在奉节河岸上穿着白衣装模作样的年轻人印象深刻,此时再见,他人未到声先至,扯着嗓子就吼开了。
“这位将官可是大明夔州总兵王欢?”
声音粗犷,大大咧咧,毫无敬意,李定国等人听了眉头一挑,就不乐意了。
大人的名謂也是你这浑人喊的?你高一功虽然同为列候,挂印将军,但闯贼旧部,却哪里比得上根红苗正的御封川陕总兵,就算平级,相互间也会用敬语招呼,这般乱嚷嚷,分明无礼。
李定国和马万年、刘云等人就欲站出去呵斥,却被王欢摆手拦住,笑呵呵的站在原地,拱手道:“正是本人,高将军别来无恙?”
高一功说话间大步流星,几步就来到了王欢面前,他才高体壮,比王欢高了半个头,伸出蒲扇大的巴掌摸摸自己的脑袋,瞪眼嗔目道:“果真是你?”
此人满脸胡须,面目凶恶,不怒自威,看得李定国心生警惕,暗中运劲于身,随时准备出手。
王欢却大刺刺的毫不在意,摊手道:“果真是我!”
高一功瞪眼瞧了王欢半天,紧绷的脸突然猛地绽放开来,一张阔嘴咧到了耳根,笑声直冲云霄,一把握住王欢的手叫道:“哈哈哈,来时李相公就提过,王总兵乱世豪杰、少年英雄,要高某好好亲近亲近。白帝城一别,我和李相公一直将王总兵挂在心里,UU看书anst从未忘记过,今日得见,得偿所愿啊!”
他声若奔雷,震得人耳朵发嗡,王欢却坦然自若,握着高一功的手笑道:“李相公谬赞了,王欢同样一直挂念二位,得知二位在堵巡抚帐下效命,军功昭著,王欢甚是欣慰。”
高一功摆手晒道:“人在末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堵巡抚忠肝义胆、义薄云天,很对我的脾气,李相公也深觉他不似寻常官儿那般奸诈狡猾,所以我们才跟了他,随他打鞑子,王哥儿你可不一样,我们是老熟人了,虽然第二次见面,但李相公每天都在老高耳边念叨你,我都听出茧子来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神,神交,对,就是神交良久啊。”
听着高铁匠不文不武的话,李定国和刘云倒有些亲切,这人虽浑,却是耿直性子,说话毫无遮拦,虽然有些反逆,但很对胃口。
不过意外的是,王大人竟然和高一功看上去很熟啊,什么时候攀上交情的?
马万年倒是经历过夔门白布悬江的过往,悄声给二人说了,两人大为吃惊,原来王大人高瞻远瞩,竟然在这么早就布下了伏笔啊。
高一功和王欢勾勾搭搭,拉拉扯扯的一齐上马,并肩往新化城行去,边走边谈话,走到半路,谈到堵胤锡在长沙的战事来,王欢突然想起怀中还有堵胤锡的亲笔信,就取出来一观。
信不长,寥寥数语。
字迹匆忙,龙飞凤舞,看得出是在急切间写下的。
“君居西,锡居东,共扶社稷,同赴国难,愿以天下为重,个人生死度外,忠君事国,齐心协力,君不入湖广、锡不进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