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枪托的确有用,抵住肩膀,无论力道多大都能稳定控制,可惜了。”严明德将木板夹在鸟统尾部,抵住肩窝子试了试,举起鸟统向四周瞄了瞄,有感而发的说道:“其实如今我们夔州兵仗局出的鸟统很不容易炸膛,如有巧匠能解决火星迸溅的问题,就好办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欢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兴冲冲的朝严明德肩上一拍,正要说些什么,却听校场边上一人飞奔而来,口中高叫着:“大人,大人,京中有旨意到!”
旨意?王欢皱眉,皇帝又要自己做什么了?莫非还要嫁个公主过来?
……
稍息之后,王欢换上了一身官服,沐浴更衣后,施施然走入汉中行辕的大堂里。
汉中川陕总兵行辕,没有在汉中城内,而是建在汉中城东门外五里的一片旷野中,说白了,就是个军营,以粗木为墙,以壕沟为障,搭建了无数房屋,外加一块巨大的校场。
王欢的大堂,就是其中一间极为宽大的木墙草顶的房子。
当王欢迈步入内的时候,堂上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兵部员外郎,正一脸震惊的站在房子中间,抬头四处打量着,不可思议的眼神里,满是对一名当朝伯爷、堂堂正三品的挂印总兵,居然把自己的节堂安置在草房里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脚步声响,员外郎停下不断摇动的头,急忙转身,看到了王欢。
“平凉伯有礼,下官见过伯爷。”他躬身施礼,虽然是来宣旨送堪合,宣布朝廷的命令,但上下尊卑的礼数不能乱,王欢地位官职远高于他,应该施礼。
王欢大刀金马的略略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坐到居中的主位上,朝旁边一伸手:“上差有礼,请坐。”
员外郎经常出外差,见过无数比王欢更加跋扈的外镇武将,倒是不以为意,答应一声,坐了下来。
他坐定之后,也不耽误,直接掏出了兵部堪合文书,递给了王欢,连带着一五一十说出了朝廷的意思,他用词很得体,非常谨慎,小心翼翼的不要得罪了王欢,毕竟外镇不服朝廷调令,已经很长时间了。
王欢验看了火漆,拆开封皮匆匆阅过,心道果不其然,永历皇帝押宝在自己身上,想让西北出兵,与姜瓖呼应,从北方攻过去,搅乱清军部署,让多尔衮南北失措,按下葫芦浮起瓢,趁乱取利。
仔细看了堪合文书,王欢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考。
那员外郎很忐忑的看着他,生怕王欢开口提出条件,因为他这次来,什么都没带,没有朝廷的粮草,没有犒赏的银两,就空口白牙的要王欢出兵,这简直是耍无赖,试想,哪里有朝廷调兵,还要军镇自己解决军饷粮草的。
“好,我这就准备,月底出兵。”王欢放下文书,淡淡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应当、责无旁贷的事情。
员外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睁大了两眼看着王欢,身子因为惊讶而有些前倾,胸前一根亮闪闪的吊坠,不经意间从他的领子里掉了出来,挂在脖子上璀璨生辉。
王欢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毕竟男人戴项链在这个年代很少见,他看了看那根发光的东西,双目顿时圆瞪,比那员外郎的眼睛睁得还大了几分。
因为他看到的,那员外郎衣领中掉出来链子上,赫然挂着的,是一个耶稣像!
耶稣像,天主教的标志,而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并不广泛,具体在此时的大明朝,不亚于佛教在欧洲的罕见度,能看到一个挂耶稣项链的天主教徒,极为不寻常。
王欢的脑海里,立刻炸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这两个人,在明朝的历史上,堪称空前绝后的天才,百年难得一遇的国宝。
王欢屏住呼吸,竭力控制住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用略带结巴的声音,颤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姓氏名谁,在兵部任何职司?”
不待别人回答,他就亟不可待的又问道:“可是姓徐?可是姓孙?”
员外郎已经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正在低头暗自感慨,这位平凉伯不愧是忠君事国的良臣,什么要求都没提,就答应了出兵作战。
所以当王欢语调古怪的发问时,他才抬头看向王欢,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让他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朝椅子上缩了缩,惊恐的答道:“姓、姓徐,下官姓徐,乃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徐尔觉是也。”
话音未落,王欢仿佛中了邪一样一跃而起,猛扑过去,将徐尔觉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一个熊抱过去,口中不住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