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真不是盖的,好大的城池啊!”高友才口中连连称奇,不禁赞赞有声:“看那城墙,怕足有十几里地吧?”
王氏兄弟鄙夷的瞧了他一眼,一齐心道:坐井观天的土豪。
这时代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行万里路的,绝大部分人的生活范围,局限在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能进一趟县城,就算是大事了,故而高友才虽是神木县世居豪强,家有良田万亩,却因为神木县距离西安近两千里路,高友才也没有来过。
“要攻下这座城,很不容易。”高友才没有注意到王氏兄弟的眼神,犹然观察着西安城,自顾自的说道。
王永镇这才点头道:“的确如此,西安城墙高三尺,黄土混合糯米夯就,外包青砖,坚固无比,当年李自成幸亏是弃城而走,否则鞑子要打下西安城,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行。”
“不止如此,前几年鞑子取得此城后,在内城东北角上又筑了一座满城,由旗人驻守,更是坚固无比,何洛会在里面驻扎了几年,现在听说是驰援的哈哈木守在里面了。”王永强沉声道,他从陈相那里,得到了不少情报:“此刻城内守军算上八旗军,共有一万一千人,城内积粮数万石,器械充足,火药箭矢样样储存甚多,我们要攻城,难度着实不小。”
他顿一顿,又道:“也许我们这点底子,都得交待在这里。”
王永镇和高友才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退堂鼓。
“既如此,哥哥,我们还这么上心干什么?”王永镇心虚的说道:“平凉伯派来的那个陈将军不是说了吗?只要把清军牵制在城下就行了,我们立寨竖栅,在城外招摇过市,不是一样能把鞑子吸引过来吗?”
高友才眼前一亮,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永镇贤弟说得极是。”
“极是个P!”王永强怒道,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我倒想留在城外不动,可是这么多人,咱们拿什么来喂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一路行来,沿途的州县都被我们洗干净了,也没倒腾出多少粮食,孟乔芳那贼子倒是聪明,早早的把附近州县粮食全都搜罗进了西安城,不攻城,没了吃的,那些泥腿子铁定会反过来把咱们啃了!”
高友才又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大哥说得对,泥腿子们饿起来,比蝗虫还狠!”
王永镇瞪了他一眼,心道你到底有没有个自己的主见。然后将手一拱,沉声道:“如此,我们该如何做?”
王永强眯眼扫视了一遍四周,只见漫山遍野的人潮如无边无际的海浪,每百人为一队,男丁在前,妇孺老者在后,由一些健壮的男子带领,手持简陋的武器,向着西安城的方向走去。
那些带队的男子,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是,嘴巴都很麻利。他们一边走,一边不住的大声喊叫着:“前面就是西安城了,大家加把劲,镇帅说了,只要打进城去,里面就有吃不完的粮食,每个人都有份!”
“守城的是咱们汉人,大家一脉同胞,他们不会认真打我们的!”
“只要明天用心攻城,镇帅说了,第一个冲上城头的,就赏他万户侯,有功者尽皆有赏!”
“镇帅这一路上供应大家吃喝,大家都看到了吃到了,镇帅是真为咱们汉人好,鞑子们要我们剃发易服,是要让我们忘了祖宗,那是人干的吗?大家都团结起来,跟鞑子拼了!”
诸如此类的口号,此起彼伏,在人群中声嘶力竭的喊着,而随波逐流的人们,热烈的听信着,不时有人呼喊着响应,挥舞着手中武器,整个人潮,都充斥着一股狂热的气氛。
“平凉伯传的这套法子,倒是有效,让这些流民百姓心甘情愿的跟着咱们一条道走到黑,跟白莲教的手段颇有些相似,看来这位大人不简单呐。”王永强由衷的感叹道:“事情都到了这地步,还能怎么办,干呗!”
他说道:“今天扎营城外,城内兵少,见我们势大,必不敢出来迎战,咱们安心休息,伐木制作云梯器械。明天一早,就派人填壕攻城,剩下的人则加紧立寨掘壕,等待清军援军来战,如果真如陈将军所说,能将吴三桂的人马调回来,那就成功了。”
十万之众,光是喊声就能震塌一面墙,由不得清军不怕,只是如此一来,不知这西安城下,会死掉多少人,埋葬多少尸体。
王永强摇摇头,暗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