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痛啊。
说实话,王永镇身居延安营游击将军,在哥哥王永强手底下带了十几年兵,从来手头上没有过这么多的人,十万人吶,野心大一些,打到北京去当皇帝都够了。
可是大哥却领着这么庞大的队伍,到西安城下来了,虽然这是为了策应大明西北大豪平凉伯的大局,不过打下西安,当几天陕西土霸王也不错。
照理说,十万人一齐上,一人拆块砖头都能把西安城拆平了,但是大哥却偏偏不这么干,放着东边和南边不管,埋头只打北门,北门正面就那么宽,一次投入的力量不过万人,剩下的人只能在后面待着看戏,白白浪费。
看着前面在清军炮火下如割麦子般倒下的人,王永镇比别人用刀子割他的肉还难受,这些人虽然都是没经过训练的农夫之流,却是实打实的资源,死一个就少一个,就这么白白耗光了,今后还拿什么维持自己的地位?
他舔着嘴唇,望望王永强的方向,看到他的哥哥正站在土岗子顶上,一脸紧张肃容的望着几里地外的西安城,拄着长刀伫立不动,那长刀带鞘,底部都入土好几寸了。
王永镇不敢去打扰他,只得碰碰身边高友才的手,向他发牢骚:“你说,为什么我们放着南边和东边不打,堆在一起打北门,这不浪费吗?如果四门一起打,说不定已经破城了。”
高友才看看他,满眼鄙视,虽然与王氏兄弟搭伙造反才一个多月,但他早已摸透了这两兄弟的秉性,大哥王永强一方豪强,做事知道瞻前思后,看事情远一些,虽然摆脱不了眼界的局限,但也堪称豪杰。
而弟弟王永镇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就是个愣子,空有一身蛮力,长得三大五粗偏偏脑子不够使,还不如自己这个县城里的疙瘩。
鄙视归鄙视,该解释还是得解释,免得王永镇又擅自闹出什么事来。
高友才对王永镇道:“话不能这么说,四门围攻,我们当然做得到,可是这么一来,我们的人就得分散,西安城大,各门之间相距十数里路,王将军你知道,军中人虽多,却是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占多数的都是流民,为了求一口饭吃才跟我们走的,这些人一旦分散,再想聚起来就难了。”
王永镇不解,闷声道:“这有什么?各派军将带领,分散攻城一样济事,不好聚拢,就慢慢聚集,有什么打紧?”
高友才看着这个榆木疙瘩,恨不得抽他一鞭子,却又不敢,只得耐着性子道:“眼下城内军力不多,不敢出城与我野战,当然可以如你所说,不过万一清军援军到来,以霹雳之势掩杀而来,我们大军分散,正好被人各个击破,如果想急切间聚拢成型,这些流民惊慌之下,只会溃散,到那时候,什么都完了。”
王永镇怔了一怔,张大着嘴巴思量了一会,膛目道:“不会吧?这么多天了,清军的援军……”
话音未完,只听远处一声凄厉的喊声伴着雨点般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两人扭头看去,之间一骑飞马而来,马上兵士背插黄旗,是一个斥候。
“报~~~!!”那斥候眉眼惶恐,奔到近前滚鞍落马,跪在地上向王永强高声禀道:“镇帅,十里外西边,发现大队鞑子骑兵,正往西安城下而来,骑兵之后远处,有大片烟尘扬起,观其规模,应有大队人马随后!”
“什么?”王永镇大惊失色,不由得看向高友才。
高友才脸色凝重,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还说清军援军,这就来了。
王永强一甩身上的猩红色的披风,扭身回过头来,他的脸上满是沉稳,似乎斥候说的,在他意料之中。
“鸣金收兵。”他道:“据寨自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