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可义本想开口说说自己的意见,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来,此战大败,他责任很大,作为前锋,被清军一击即溃,一溃即崩,一天之内连退三十里,败卒还冲散了李成栋的中军,按军法,理应问斩。
但李成栋没有斩他,当阎可义拖着血躯进到信丰城里时,李成栋只是看了看他的伤势,安排郎中给他疗伤,让他戴罪立功而已。
但愧疚填满了阎可义的心,他自知罪无可赦,没脸再说话了。
屋里的寂静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被一声微微的叹息打破。
“再……再等一天吧。”李成栋幽幽的说道:“再等一天,突围事关成败,不可唐突,且等一等,探知了鞑子的行踪再说。”
众人默默点头,尽皆了然。
阎可义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心里颓然一痛,他知道,鞑子在众人心里的阴影,又加深了一层。
……
“哗啦啦~~~!”
桌子上的镇纸、砚台、笔架、琉璃盏的茶杯等等物事,还有一叠厚厚的奏折,被永历帝奋力一舞,统统飞上了天。
重的物事四处乱蹦,纸张则满屋乱飞,然后洋洋洒洒的从空中落下来,落了一地。
暴怒的永历帝抓起身边每一样可以抓起的物体,乱甩乱摔,一时间若大的宫殿内,到处都是被他丢出去的东西,如不是那张桌子太过沉重,怕也要被他抬起来扔出去。
太监王坤的头上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一个口子,“啵啵”的冒着血花,看上去很痛,他却浑然不顾,紧紧的抱着永历帝一条腿,声嘶力竭的哭着喊着:“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啊!别气坏了身子,奴才们死也换不回来啊!息怒、息怒啊!”
永历帝用力踢了他两下,却踢不走,干脆也不管他了,拖着这个百来斤的人费力的到处走,寻找着还能拿起来乱丢的东西,终于,当殿内的最后一副帷幔也被永历帝扯下来撕成碎片之后,闹腾了两三刻钟的永历皇帝力竭了,脱力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王坤又抱了永历帝的大腿片刻,发现这个年轻人没有继续疯狂的迹象后,方才放手,飞快的跪伏到永历面前,把头磕在地上“咚咚”乱碰,哭着说道:“请皇上以国事为重、社稷为重,爱惜身子、不要再这样了!”
至于宫殿里其他的太监宫女,则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四处角落里,两股颤颤,无人敢作声。
永历帝昂着头,背靠一根九龙大柱,无力的喘着气,双眼无神的看着房梁,黑色的瓦片就在头顶一丈多高的地方看着他,无声之中洒下沉沉的黑暗,让他的心中愈加憋闷了几分。
“爱惜了又有何用啊!”永历帝叹道,毫无一丝力量般瘫软着:“可恨朕不能效仿隆武帝般提剑征沙场,不然,朕哪里会容武将跋扈,丢了这万里江山呐~~!”
“万岁,一战虽败,尚可挽回,万岁若龙体被怒火焚身,那是千万胜仗都挽回不了的,还请万岁息怒、息怒!”王坤把头乱磕,凄声喊道。
“十万兵啊,十万兵,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赣州淹了,究竟是怎么败的?啊?王坤,你说说,究竟是怎么败的?”永历帝已经没了力气,有心想站起来再发一通脾气,却无力站起,只得挥挥手,像是想赶开眼前什么烦人的东西。
“这个……”王坤愣了愣,抬起头来想了一下,然后又把头磕了起来。
风从窗外吹进来,把一只金子做的茶杯吹得“叮铃铃”的滚到墙角,满殿的纸,飞舞在空中,宛如雪花般飘散。
一张纸落到了大门边,被一个站在门边许久的身影伸手抓住。
这人没有进门,就那么站在门外,手中抓着的纸张上,有黑色的字迹,“信丰大败”四个字分外醒目。
瞿式耜就那么站在那里,捏着那张纸,良久没有动,而宫殿里面,“呜呜”的哭泣声隐隐传来,其音可叹。
其实,瞿式耜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份折子,里面的内容,写的是湖广来的消息。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换个时间,再把这份折子递给永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