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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勒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他躲在草丛里,如一头隐蔽伺机的猎豹,静静的看着远处一队明军呼喝着经过,一边走一边推推揉揉的押着一蓬头垢面的清兵,清兵们被卸了甲,用绳子串成一串,个个带血,好像都是蒙古人。
那队明军,衣甲混乱,好像是乡勇。
一队乡勇,居然就可以生擒大清军兵,放在以往,是不可能发生的。
苏勒已经很疲倦了,他闭上了眼,躺在地上,任凭杂草在遮蔽了身形,他跑了好几天,很想休息一下了。
当然,手上那把不知饮了多少人的鲜血、刀锋崩得宛如锯齿的长刀,依然紧握在手中。
半梦半醒间,有轻微的响声,苏勒眼睛陡然睁开,轻轻的跳起,蹲在原地,双目疲意尽去,发着狼一样的光。
一个身影摸摸索索的从草堆里过来,似乎没有发现这里还躲着个人,苏勒屏住了呼吸,静得像一块岩石。
身影一直到了眼皮子底下,才陡然惊觉,还没反应过来,苏勒就扑了上去,一只手捏住摸向刀的那只手,一只手掐住了来人的脖子。
手掌如铁夹,掐得那人直翻白眼。
天依然晴朗,阳光洒在草丛间,明媚透亮。
那人怀中有金色的光,让苏勒一下松开了手。
“摄政王的大氅?”他低吼道,揪住那人的衣领:“你是谁?”
那人低声咳嗽了一阵,才用怨恨的目光瞪着苏勒,打量了一番,看清楚是个旗人打扮,没好气的问道:“你是何人?”
苏勒正色道:“本将镶黄旗甲喇章京苏勒,随摄政王讨伐逆贼,兵败流落到此,你是何人?为什么有摄政王的大氅?”
那人面色一变,没想到遇上的是旗人大将,连忙换了一副嘴脸,恭声道:“我是蒙古察哈尔部台吉多贝伦,奉摄政王之命,朝忻州方向探路,不料与明军相遇,恶战一番,部下尽失,我避祸到此间,没料到遇到将军。”
苏勒眉头一皱,这人如此不济,带的兵连些乡勇也打不过,实在无用,不过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摄政王现在何处?”
多贝伦将手回头一指:“摄政王与护卫等人,在后面大山里,有意朝西行,准备在西边出长城,以避明军锋芒。”
“朝西走?”苏勒讶然,继而又佩服万分,反其道而行之,别说明军了,就连自己人也想不到,王欢要抓多尔衮,方向都猜不到。
苏勒把长刀抓在手里,就欲朝西去,问蒙古人:“前面都是明军,你过不去的,不如跟我回去保护摄政王?”
蒙古台吉忙道:“不了,摄政王命我去忻州传令,我岂能违抗?”
苏勒眯眼看他一眼,拱手而别,蒙古人多贝伦等他走远,缩在草堆里哂然自语:“傻蛋!走西边比走东边还要艰险,罢了,你要求死,我岂能耽搁你?由得你去吧!”
……
吕梁山西侧,芦芽山间,一条蜿蜒的官道从忻州方向百转千回般的折过来。
这里已经属于五寨县境内,一条黄河支流朱家川贯穿全境,这条河平时深不及膝盖,此时因上游久雨,河水暴涨,深度没过人头,偏偏五寨县已经干旱了好几个月,形成了久旱逢洪水的奇观。
五寨县依河而建,此刻大半个县城都泡在水里,城内官员百姓因旱情早已逃散一空,县内无人值守,原本有些反正的义军霸着此地,不过此县无人,霸着也无用,洪水一来,也跑了。
一队衣甲带血的人出现在县城外面,远远的看看肆虐的洪水,又顺着官道朝远方走去。
他们没有马,马匹早就在逃避明军的追杀中放弃了,牵着马跑太过费事,此刻只能步行。
荒凉的土道上,空无人迹,脚踩在被烈日晒得松软的黄土上,扬起的烟尘可以盖过人的头顶,人走在里面,宛如在大雾中行进,隔得老远,即可以发现这一队人的踪影。
多尔衮无所谓,这一带连狼都找不到,别说人了。扬起再高的烟尘,也不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