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谋害我襄城县令,勾结韩奎想要取老夫性命的伪朝高贼座下散骑侍郎?”柳昕眉眼倒竖,须发虬张地朝他怒喝道:“韩轨在城外派出了多少骑兵?四门兵力如何配置?你若是能据实告诉老夫,老夫可免你一死!”
“在下姓张,名敬,字承宣,乃魏朝高丞相幕下散骑侍郎。”张侍郎从地上面不改色地爬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又轻轻将胸前凌乱的衣襟理了理,淡淡地看了柳昕一眼,抬起下巴傲然道:“张某既已失身于贼,自无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柳昕被他那云淡风轻的轻蔑态度激得火冒三丈,抖着手指着他的额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况、吴贲见此,咬牙切齿的大叫道:“你一个待死的阶下之囚,也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参军说话?跪下!”说完,两人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一左一右抬脚猛地朝张敬膝窝踢去,将他狠狠踢倒在地。
“嗬嗬!张某乃朝廷命官,岂有向乱臣贼子下跪的道理!”张敬咬着牙冷笑了一声,双手一撑地面想站起身来,却觉膝窝处一阵剧痛无由用力,只得双腿一伸箕坐在地上,指着满脸气得通红的柳昕大笑道:“张某虽是待死之人,但身负夺县之功,可慰朝廷之望,可夸文士之勇,虽身陨于此,亦会扬名于国中。可惜你等认贼做主,身事逆酋,一旦大军雨至,必尽数化为齑粉,骸骨唾于百姓,污名书于青史。于此言之,张某何惧一死?”
“岂有此理!”柳昕勃然大怒,怒喝道:“赵况,取刀来,老夫今日要将这悖逆狂妄的泼才亲手斩杀!”
“杀此区区一无赖,无需劳动参军,免得无端污了参军之手!”赵况唰地一声抽出环刀,阴恻恻朝张敬一笑,冷冷道:“不知到了阴曹地府,张郎君可还会有大逞口舌之利的心情。”说完,挥刀朝张敬直劈而下。
“且慢!”程越一声清喝,手中长戟闪电般探出,铛地一声将赵况的环刀架开,扭头朝柳昕恭声道:“还请参军暂熄雷霆之怒,卑下有几句话,想和张侍郎说。”
“哼!”柳昕看了程越一眼,满脸不高兴地朝赵况挥了挥手,悻悻地对张敬道:“老夫就看在程护卫的面子上,暂且让你多缓一口气。”
“哦?张某看来是得多谢程护卫了。”张敬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说起来,应该感谢程护卫的不是我,而应该是柳参军你吧。若当时不是张某提醒程、刘二人不好对付,只怕在襄城县界时,韩奎便已经对你等下手了,哪里还需费后面这么许多事。”
“你!”柳昕听了这话,脸色一黑,登时就要发作。程越忙抢在他前面接过话头来,冷冷地呵斥道:“程某见张郎君也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奈何要在此一心求死呢?”说着,他扭头轻声对柳昕道:“参军,这张敬语间多有不恭,卑下恐其不知轻重触怒贵人,特请参军能允许卑下与其单独说几句话。”
柳昕阴沉着脸深深看了程越一眼,半晌,老大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带着赵况、吴贲两人自去一边歇息不提。
“不知程队主有何事需张某效劳?”张敬将目光从柳昕等人身上收了回来,看着程越,轻笑一声道:“若是想问如何避开城外铁骑一事的话,请恕张某无能为力。骑兵乃他人统属,只奉命截杀出城之人,与张某并无关联。”
“生死,命尔!如何出城程某并不关心,”程越摇了摇头,笑道:“程某只是深憾阁下胸怀良谟,身负奇谋,却不爱自身,草菅己命,殊为怪异。故此百思不得其解,还请阁下解惑。”
“哦?”张敬闻言一怔,原以为程越是想逼问自己如何脱身,却不料他竟会问起自己为何不逃命,这实在是让他颇感意外,他看了程越一眼,笑道:“败局之人,何谈谋略;阶下之囚,岂敢惜身。张某并非不爱己身,实在是形势使然。”
“我欲待阁下如知己,阁下奈何防我如仇讎?”程越皱眉道:“程某双眼非盲,自然知道韩奎死于程某手中时,阁下原有足够时间可以脱身。形势一说,实为托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