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蔺端故意卖了个关子,祁斯遇果然连忙上了当:“还有什么?”
“除却我,他们仨都不知道这明镜台是为你建的。”
蔺端说得轻松,祁斯遇却忍不住要皱眉。“舅舅不告诉他们是为了让他们保持参与的积极性,抱着争一争的想法。他告诉你,也是为了……”
蔺端还是先一步戳穿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他当然也想让我争。他知道你和我情谊深厚,还独独只让我知道得祁斯遇者可得天下。他根本不是想让我入这朝堂中心,他是想要我进这皇权漩涡中心。”
他轻叹了一口气,苦笑说:“他已经放出了这样巨大的饵,我要是还不肯咬钩,也就不配在这儿游了。”
祁斯遇看着故作轻松的蔺端,却突然悲从中来,不知说什么好。蔺端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宽慰她:“你不用想太多。明镜台一日不交到你手里就一日与你无关,靶心也不是你,你也不要去考虑弓上的箭往哪儿打。”
末了他却转了话锋,说了句:“好好练武功。”
“练武功?”祁斯遇这下是真被他弄愣了,“为什么是练武功?我现在不应该多读书做个好文官吗?”
“还不是时候。”蔺端沉吟片刻,又补了一句:“至少现在不是。”
祁斯遇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她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蔺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在你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前,活下去是第一要紧的事。荡平天下,是我们之后要做的事。”
这话让祁斯遇笃定蔺端是真的已经知道了什么,但不管她怎么问,蔺端却都不肯接着说了。
他俩都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祁斯遇也就收了疑问,打算之后再寻好机会说。
是陈厌和陈桥回来了。祁斯遇看了看他俩,然后才问陈桥:“今日送信怎么用了这么久?”
陈桥说话时有些不好意思:“送信没多久,只是我送完信还去了陈涧那儿一趟。”
“让你和他说到家里吃饭的事你说了没?”
“说了,就是……”
祁斯遇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就是什么?”
陈桥说得有些别扭:“我爹来了。”
他这话音才一落祁斯遇就撂下茶杯咳了起来,其他三人都担心地看着她,她咳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爹?”
陈桥又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重复了一遍:“我爹。”
祁斯遇也别扭,说:“咱们上次去镐京没见到你爹啊,就见到你二叔了。”
“上次我爹不在家。”陈桥也知道祁斯遇为什么这么意外,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直白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爹挺奇怪的。”
“唉。”祁斯遇叹了口气,轻声说:“也不是。之前很少听你提起家里的长辈,你突然这么一说,我有点不适应。”
陈桥解释道:“陈涧落榜心情不好,二叔又去天府了,所以我爹就带着陈曦来接他了。”
“陈曦也来了!”祁斯遇很喜欢小孩子,说话时都带了些惊喜,还不忘问陈桥:“你怎么没把他抱来玩儿?”
“他和陈涧在一块儿呢。”陈桥说着挠了挠头,“他一见到陈涧就不撒手,都没让我抱一下。”
“那明日就请陈涧陈曦还有、”祁斯遇又别扭了一下,“还有你爹一道儿来吃晚饭吧。我爹和陈伯父都是武痴,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陈桥先是看了一眼陈厌,然后才点头应下:“好。”
陈桥才说完陈厌就要和他出去,但还没等开口祁斯遇又开口了:“对了阿厌,我娘是和莹姑姑出门了吗?”
“是,长公主去散心了。”
“好。”听到陈厌的回答祁斯遇也放心了,“你俩回去吧,记得告诉厨房加个粉蒸排骨。”
“是。”
陈氏兄弟才一出门祁斯遇也就起了身,她看着蔺端说:“咱俩也走吧端表哥,去比划比划。”
蔺端乐不得听到她这个提议,立刻应了下来:“好。”
从前在安南的时候祁斯遇没事就会和蔺端比划比划,回到中都之后她们反而鲜少有机会在一起练武过招了。蔺端出门不带剑,随手从架子上取了一把。祁斯遇没拿剑匣,也从蔺端旁边取了一把。
祁斯遇把剑在衣角蹭了蹭,随后说:“演武场里的都是寻常刀剑,我们就看招式吧。”
“好。”蔺端没旁的意见,抬剑起势,从正面出了招。
祁斯遇比他快,稍稍侧剑一挡就别过了他这一招。祁斯遇最爱用问青剑前三式,利落不花哨,招招是杀意。
她丝毫不客气,朝着蔺端就是一个重劈。蔺端抬剑去挡,两柄剑磕到一起的时候祁斯遇却开了口:“蔺端,我们家的事你不该卷进来的。”
蔺端以柔克刚,手里的剑稍稍退几分,然后才猛击到祁斯遇的剑中心。这声响比先前的还脆些,祁斯遇和他也借力分开了。
蔺端指着两柄剑的缺口,说道:“咱们俩哪还说得了两家话。”
祁斯遇的剑在手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朝着蔺端去了。这次她没再用前几式,反倒用了和期归剑法有些相似的加花第五式。剑是朝着蔺端脖子出的,落脚点却在他前胸处,蔺端凭借先前的经验猜到了祁斯遇的想法,将剑横在身前挡住了她的招式。他是挡了,但祁斯遇也没停,一招接着一招,密得像是雨。他只能接招,没法越过那相差的半招还手。
祁斯遇还打趣他:“端表哥再不出手可就要被我逼到墙角了。”
蔺端还是笑,这次他做了些变化,在祁斯遇下一招出手之时他收了挡在胸前的剑。祁斯遇彻底愣了,但还没忘了收住招,免得蔺端受伤。
祁斯遇没说什么,只是扔下了手里的剑,朝着门口喊了一声:“翠粉姑姑,拿壶茶来。”
蔺端也放下了剑,跟着祁斯遇走到了一旁坐下。他看着祁斯遇没什么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们家的侍剑丫头怎么叫这个名字?”
“她不是我的侍剑丫头。”祁斯遇轻声反驳了一句,又说:“等她进来你就知道了。”
祁斯遇话音刚落片刻翠粉就端着茶壶走了进来。蔺端一见翠粉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了——翠粉穿着一身粉色衣裙,脚上则是一双绿鞋。
粉绿相配,本就难免俗气,但在翠粉身上似乎又没那么怪,甚至还有些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