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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榆立即起身拍胸说道:“丰州最喜欢大明的商人光顾,大人只管让他们来找末将,在丰州这块地面上,末将保他们生意兴隆。”
马士英大喜,压低声音说道:“本官就先替他们谢谢李参将,晚上本官叫上他们和李参将一块吃顿便饭。”
李榆心里一惊,他想起上次和马士英、渠家祯吃的那顿饭,那顿死吃让他拉了两天肚子,李榆正想婉言推辞,满桂这时到了。
满桂大大咧咧地坐下,挥挥手示意李榆也坐下,然后用奇怪的眼神把李榆打量了一番,脸上很难得地有了笑容,李榆还在奇怪今天满桂怎么突然正眼看他了,满桂开口了:“李参将是榆林杜家的人,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本镇呢?年轻人就是粗心,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清楚。”
李榆糊涂了,他摸着头说:“不对啊,我姓李,怎么会是杜家的人了,大帅是不是弄错了?”
“脑子真坏了!连自己是哪家的都忘了,可怜呀!”满桂很同情地摇头叹息,他收到了杜文焕给他的信,杜文焕在信中把李榆的情况告诉了他,并且请他多加关照,满桂和杜文焕在辽西见过面,不过他们一个在宁远、一个在山海关,关系并不深厚,满桂只知道杜文焕出身和资历非常显赫,是西北的大军头,不是他这种小兵出身的人惹得起的,紧接着他的老友宣府总兵侯世禄也来信了,同样托他关照李榆,而且强调这个李榆也许是榆林下一代人中的翘楚人物,他满桂以后很可能用得上,侯世禄与他可是在辽西的老战友,两人算得上生死之交,老侯兄弟都开口了,满桂自然会对李榆这个后辈另眼相看。
马士英向满桂问清楚后,也吃了一惊,榆林杜家在大明军界声名显赫、位高权重,这个穷小子居然攀上了杜家,看来自己以后也要对他有所关照了。
李榆莫名其妙有了靠山,他和马士英、满桂谈起事来就轻松多了,准备好的讨价还价也没用上。满桂告诉他,这次巡抚大人准备派出一千余步骑到蛮汉山驻防,由一名参将和一名游击带队,不过丰州的事还是由他做主,那两人当他的帮手。李榆提到驻防明军的粮饷补给,马士英很痛快地表示他与巡抚大人商量好了,明军的粮饷、军械全部由巡抚衙门解决,绝不会给吃饭都困难的丰州雪上加霜。
李榆又趁机提出丰州兵也是明军,军饷也应该发,马士英有点犹豫,满桂这时为李榆说话了,李榆既然是大明的参将,他没有军饷,手下士卒也没有军饷,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他满桂也得给部下讨个公道。
马士英想了一会儿才说,丰州既然是实行计丁编户,那些军户你自己解决,你的亲卫营那五百人的军饷可以考虑,但必须与巡抚大人商议后才定得下来,至于李参将本人的军饷,这个不用担心,从这个月开始如数拨发。
李榆突然开口问,这个参将是多大的官?能拿多少军饷?
“参将为正三品,你比本官的品级高,本官这个知府才从四品,”马士英笑呵呵地向李榆解释道,“参将月俸三十五石米,月发本色米一石,另外三十四石折色,按一石二钱五分发折色银八两五钱。”
李榆幸福地咧嘴笑了,满桂却抱怨起来:“咱们这里的米价差不多二两一石,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卖到三四两一石,二钱五分一石是哪年的黄历了,朝廷也不知道改改,可苦了我们这些吃饷的了!”
马士英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三人商议完事,满桂先走了,李榆也向马士英告辞,他捂着肚子把上次吃饭拉肚子的事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了马士英,马士英听了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这年轻人太好玩了,老马很体谅地说:“汉民真是吃苦的命啊!既然如此,这顿饭就免了吧,本官叫他们过几天去蛮汉山找你,你记住,为首那人名叫范永斗,山西介休人,在张家口一带有些小名气。”
李榆出了知府衙门,兴奋地对莫日格、陈二柱和刘石头喊:“大人同意给我发饷了,咱们去吃好吃的去。”
“咱们去总兵府对面那条街的羊肉铺子喝羊肉汤去,我要喝一大碗还要多加肉。”陈二柱马上回应,那家回回马老头开的铺子他们吃过一回,味道真的不错。
“没问题!”
“我不想吃黑面饼子,今天吃白面馍馍行不行?”刘石头问道。
“咱们今天就吃白面馍馍、喝羊肉汤去。”
从大同回来,李榆进了蛮汉山大营,刚到大统领府的门口,乌兰、那木儿就满脸喜气跑来,“榆子,你看谁来了!”俩人说着拉起他就往正堂跑,正堂门外有一人正站在那里,那人又黑又瘦,满脸络缌胡子,身上的破旧衣服上还露着几个洞,眼中噙着泪水望着李榆,李榆注视了那人一会儿,突然惊叫一声扑了过去,与那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巴图回来了,埃不哈河一战右翼蒙古各部几乎全军覆灭,博硕可图汗和白言台吉战死了,而鄂尔多斯的额麟臣济农带领残存的鄂尔多斯部投降,曾经纵横大漠的蒙古右翼三万户完了,巴图带领突围的近万名土默特部众向西海逃亡,在穿越边墙时又先后遭到明国宁夏镇、甘肃镇的明军阻截,被迫退了回来,土默特人被战败、饥饿压垮了,部众们开始各自逃亡求生,巴图拒绝了一部分首领提出的投奔大青山俄木伦的建议——他这位大哥自库库和屯一战后就吓破了胆,躲在山里忍饥挨饿也不敢出来,埃不哈河大战前,博硕可图汗多次命令他前来会合,但俄木伦始终拒绝自己父汗的汗谕,直到大战结束也没有露面,巴图对这位躲在山里等死大哥完全失望了,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懦夫,于是土默特人分道扬镳了,大部分首领投奔俄木伦,而巴图则坚定地向东渡过黄河,直奔蛮汉山而来,他知道他还有个兄弟在战斗,一路艰辛跋涉到达蛮汉山时,他们只剩下不足一千人。
李榆和巴图的眼里都流着泪水,两人久久不愿分开,乌兰和那木儿在一旁也是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鄂尔泰从大堂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顺义王府的宰生布颜图和侍卫官扎布图,他俩也是随巴图一起逃回来的——鄂尔泰本想把布颜图臭骂一顿,可一见这两人的可怜相,他的心就软了,反过来安慰这两个哭成泪人一样的大男人,把这俩人劝住了,门外又有人哭起来,他又跑出来劝李榆和巴图。
众人回到大堂坐下,大家刚说了几句话,巴图突然板起脸问道:“榆子,你回来之前大家跟我说了这儿的事,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投降那个恶毒汗?为什么娶恶毒汗的妹妹?我一直以为你还在战斗,没想到你也会背叛我们土默特。”
“我没有投降,丰州必须尊奉察哈尔汗,这场仗不能再打了,土默特人和察哈尔人都需要太平。”李榆坚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