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马大嫂拉着马光远来了,心直口快的马大嫂见到李榆就说,这千把人中有三四百永平、遵化一带的工匠,其他人大多是他们的家眷,这些工匠可是宝贝啊,叫得出名字的就有好几个,马大嫂大包大揽道:“我们家老马虽说是武将,可手艺活都懂,这些人就交给他吧,肯定能让你发大财。”
李榆求之不得,马上就同意,马大嫂兴冲冲回去张罗了,李榆立即把军官召集到一起,白显志报告了伤亡情况,此战斩杀金军披甲兵四百人,无甲阿哈五百余人,但丰州军也死了三百人,其中他的嫡系张传捷部损失最大,死了一百三十多个。
“我们撤退,但走之前把俘虏杀了,带不走的粮食也一把火烧了,让金军回来什么也得不到。”白显志恨恨地说,张传捷不住点头。
“胡说,这么多粮食可以救活多少人,叫我们的人和关内出来的人尽量多带些,带不走的全部留下,俘虏一个不许杀,留着他们在这儿看守粮食,”李榆狠狠瞪了白显志一眼,继续补充道,“还有,牛马驼驴全部带走,老弱妇孺全部上车,立即出发,这里不能多呆。”
丰州军天黑时就出发了,路上又遇到那木儿和愿意去丰州的千余喀喇沁人,前面打仗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把喀喇城牧场的五六千牲口收刮一空,两路人会合后,队伍变得散乱庞大,两千多老百姓和八九千头牲口拥在一起,行军速度异常缓慢。察哈尔人这次很勤快,主动承担起驱赶牲口、护送百姓的活,他们脸丢大了,丰州军与金国拼得你死我活,他们却吓得不敢上前一步,察哈尔人成了丰州人嘲讽的对象,就连丰州军里的察哈尔人都不理他们这些老乡了,“也许我们多干点活,别人就不好说我们白拿二成的战利品了”,察哈尔人心里都怎么想。
路上还乱了一阵子,明国人不想跟着走了,他们闹着要马光远、张传捷护送他们入关回家,马光远愁眉苦脸解释蓟镇的边墙几乎都被金军控制了,想入关也找不到地方,而且入了关也太危险,京畿一带到处有建奴出没,老百姓不听他这一套,你们是官军就应该送我们回家,蓟镇入不了关,那宣府总可以吧,我们应该向南走,再沿长城到宣府,你们带着我们一路向西向鞑靼那边去,想把我们卖给鞑靼作奴隶吗?
汉民纷纷围过来,大人叫小孩哭,吵成一团,马光远、张传捷有理说不清,急得面红耳赤,喀喇沁人也看起热闹,队伍停下走不动了,还是马大嫂有办法,带着马光远的家丁和亲兵躲在黑暗处,大声喊起来:“辫子兵从东边追来了,要杀人了,大家快逃命啊。”
汉民们一听喊声,拔腿就往西逃,他们一跑又引得喀喇沁人跟着跑,察哈尔人吓得胆战心惊,慌忙驱赶牲口加快脚步,队伍乱哄哄地一路向西狂奔,天光大亮时才停下来。
军官们一合计,这样下去不行,队伍乱糟糟的,一夜才走了二十里,金军要是追上来大家全完了,大家把目光投向李榆,等着他拿主意,李榆平静地说:“其实我们带着这么多百姓、牲口根本就跑不掉,金军的行军速度极快,一昼夜走两百来里路不在话下,我昨天不让烧粮食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敢肯定我们前脚一走,岳托后脚就会回来,如果没那些粮食绊住他,昨夜他就会跟上来,他有这个胆量。”
大家都垂头不语,白显志也惊出一声冷汗,金军那一万余石粮食他们最多拿了二千石,其他都扔在原地,没这些粮食拖住金军,昨夜金军追上来,非吃大亏不可,他眼巴巴看着李榆问道:“那怎么办?我们这里乱糟糟的,想跑快也不行啊。”
“留下一支人马拖住金军,雪又开始下了,只要来场大雪,金军不熟悉道路,他们就不敢轻易追赶,”李榆摇着头说,“但这还不够,雪停了金军依然能追上我们,必须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我想在边墙附近再放把火,把他们打急了,就顾不上这边了。”
“我明白了,这活我来干吧。”赵吉淡淡一笑,满达海拍拍他的肩膀,“这活我们一块干!”。
“不行,这次不是你们做生意那么简单,很肯能要与明军打交道,你们不合适,还是我去吧,好歹我也是朝廷的靖虏参将。”
“我也去吧,明国那一套我比你熟,张传捷部最好也去,就是刚打了恶仗缺编比较严重。”白显志犹豫了一会儿,挺起胸说道。
“老白,我也不把你当外人了,缺编的人我让丘显补给你,你用得不顺手,打完仗把人还给他就是了。”赵吉想了想说道。
“我们现在还不是一家人吗?丘显的人大多是板升的马上好手,一个也别想让我还。”白显志摇头晃脑答道。
大家又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乌海因为在明军里混过几天,这次跟特日格对换,李榆带亲卫营和白显志的右翼张传捷、乌海两营共一千五百骑,全部一人双骑,留下来拖住金军,刘兴祚带着阿萨里和费扬武等几十个亲兵也留下协助李榆,赵吉带左翼丘显、特日格两营,土巴带着察哈尔青壮掩护人口、牲畜继续西撤,商议完毕大家立即拥抱告别,各自带队上路。
岳托一路逃出四十多里才停下,这一仗亏吃大了,糊里糊涂被人家痛揍一顿,损失了五百多披甲战兵和差不多同样多的阿哈,金军入关以来哪仗死过这么多人?这个仇他非报回来不可,岳托计算了一下,他还有五百披甲兵,另外还能凑出三百多有马的阿哈,再从喀喇沁人那里调些人手,足够打一仗了,李榆带上大批粮食、人畜,行动肯定不便,金军完全有能力抓住战机击溃李榆,夺回人畜、粮食,豪格只想抓住李榆,怎么打他听岳托的,于是两人马上派出轻骑去找周围的喀喇沁人联络。
下半夜时,岳托、豪格带着金军和赶来增援的五百多喀喇沁骑兵偷偷摸摸返回原地,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李榆早就溜之大吉了,而他们原以为已经死了的常顺等人正守着粮食,悠闲地在烤着火——李榆实际拿走的粮食不过两千余石,大部分粮食留在原地未动,拉车的牲口却被带走了,岳托顿时大失所望,李榆拍屁股跑了却把这个大包袱甩给了他,这么多粮食他不敢不要,现在别说去追李榆了,他还得防着喀喇沁人——这帮人一向手脚不干净,岳托敢肯定只要他一走,喀喇沁人绝对敢下手偷盗,而且过后一定不认账。
岳托无可奈何地接过这个包袱,他和豪格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人回永平向大汗求援,同时把喀喇沁人赶回去为他们找拉车的牲口,不过他们没等来大汗的援兵,也没等来带着牲口回来的喀喇沁人,临近中午时却等来了杀回来的李榆,岳托、豪格两人气得大骂李榆成心坑他们,金军想跑舍不得粮食,想打又人单力孤,两人只好用粮车围成圆阵,摆出一副死守的架势等着挨打,可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李榆的攻击,丰州军把他们围在车阵后面就是不打,这种对峙持续两天后,岳托受不了了,派常顺做使者找到李榆说,大家都是老朋友,没什么解不开的冤仇,与其这样僵持下去,不如大家坐在一起谈谈。李榆很爽快地答应了,明天大家见面。